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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从舞台上被人扛走,一次,一次,又一次。

他放不下。

林宜心疼地注视着他,她朝他伸出手,应寒年低眸,视线落在她无名指的银戒上,低下手一把握住。

“应寒年,我给你跳个舞吧。”

她轻声说着,把手从他的手中慢慢抽出来,无名指微动,将银戒留在他的手里。

林宜去换了一身红色长裙。

整个牧家陷入昏暗,灯光落在楼梯的正前方,音乐声缓缓而起,纤细白皙的柔荑慢慢在光影中展开,变幻出多种动作。

红裙扬起,似立于漫漫风雪之中,女人的腰身柔软却坚毅。

这也是应咏希当年自编的舞。

应寒年就这么坐在楼梯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漆黑的眸中映出热烈的红色身影,红得迷住他的视线,再看不到其它。

“寒,妈妈跳的舞好看吗?”

“寒,你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地方的。”

“不要打孩子,你们不要打孩子,要打就打我。”

“好,你带着妈妈一齐出去,妈妈带你回故乡,那是个很漂亮的地方。”

“寒,走,走啊……”

“妈妈求你,求你一定要活下去!求求你!”

无数的回忆交织在眼前,应寒年捏着银戒慢慢送到唇前,薄唇吻上指尖的一抹银光,黑眸始终盯着前方舞动的纤影。

林宜跳了很久,直到累得再跳不动,她才回到楼梯上,坐在他的斜下方靠着栏杆休息。

疲惫的时候,困意总是容易上袭,她抵挡不住阖上眼睛,人往一旁倾斜栽去。

一只修长的大掌及时托住她的脑袋。

他低眸看着她,见她眉眼之间满是惫色,眉间蹙出一道痕迹,低声呢喃着什么,他凑近听,才知道她在说,“脚疼,应寒年……”

他一手托住她,一手拉起她的裙摆,只见她脚上穿着一双高跟鞋,鞋跟磨得她脚后跟破了皮,血色清晰地显出来。

“傻瓜。”

他低斥一声。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牧家依然笼罩在黑暗中,唯余一点光亮。

应寒年抱着林宜斜斜地躺在宽阔而长的楼梯上,她一袭热烈、妩媚的红裙半遮在他的身上,颜色醒目。

幽暗的光亮落在她的脚上,没了高跟鞋的束缚,白色纱布上映出黄色的药水痕迹。

两个身影叠在一起,安静地相濡以沫。

……

翌日,林宜在床上醒过来,疲累尽消,竟是难得的精神。

她转眸,床上没人。

她咬了咬唇,从床上坐起来,一低头就看到银戒又戴回自己的手,她伸手摸了摸,双脚趿进拖鞋,注意自己脚上磨出来的伤被治疗过,不禁露出微笑。

连洗漱都没有,她拉开房门往外走去,叫住一个女佣,“应寒年呢?”

“二少爷出门了。”

女佣答道。

“出门?”

林宜怔了下,从万泉湖回来,应寒年就再没出过门。

“是啊,早上我看到二少爷把您抱回房间,不多一会他就出门了。”女佣说道。

林宜站在那里,正想着,高窗投下一抹阳光,照在身上十分温暖,她抬眸望过去,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应寒年知道该怎么了结了。

太好了。

林宜忍不住笑,眼底是暖的。

女佣不懂她为什么笑,只觉得她这样在阳光底下的样子特别好看,红裙映着她的雪白皮肤,温柔而明媚,看着她,仿佛看到了春暖花开。

不知道为什么,女佣忽然在想,牧家这样的死气沉沉应该就要过去了。

早晨的医院中,早起的病人在草地上打着太极,做着运动。

空气中没那么多消毒水的味道,而是草木的香味。

一行保镖浩浩荡荡地走进医院大厅,站成两列,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医院大门口,应寒年站在那里,风衣随风而摆,他抬眸,摘下墨镜,黑瞳深邃地看向前方。

半晌,他迈开长腿,不再犹豫地往里走去。

此刻的医院,安静无声。

牧华弘坐在病床上,双眼空洞地看着窗外,忽然听到外面值守的便衣警察恭恭敬敬地出声,“应先生。”

他来了。

他终于来了。

牧华弘的目光一颤,连忙伸手拔了手上的输液,掀开被子忍着痛下床,连鞋子都没穿就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走去,伸手就去开门。

“不用开门。”

应寒年低沉冷淡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

牧华弘僵在那里,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没有再动。

“那应先生,你们聊,我们站远一些。”两个警察朝应寒年低了低头,往一旁走去,留下空间给他们。

应寒年靠在门边的墙上,双手垂着,一手捏着墨镜,一张英俊的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怒。

“我在接受治疗了,我等你一句话。”

牧华弘发哑的声音在门里边响起,有着不像他的小心翼翼,也有着隐隐的期待。

应寒年站在门外,薄唇动了动,吐露的字眼凉薄,“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

闻言,牧华弘那点不敢奢望的期待也消散得无影无踪,他苦笑一声,支撑不住,索性沿着门慢慢滑下,坐在地上,手捂着疼痛不止的伤口。

好久,他才道,“当然,应该的。”

他这样的人怎么配被原谅?

是他把咏希拉进漩涡的,咏希是被他一手推上绝路……

“我要你赎罪。”

应寒年冷漠的嗓音再一次隔着门响起。

听到这话,牧华弘竟觉得心口舒服很多,“好,你说,你想让我怎么死?”

如果应咏希还活着,他愿意死在她的手上,由她发泄,可她不在了,他连忏悔都无处可去。

“死?”应寒年冷笑一声,“死太便宜你了。”

“……”

牧华弘心口一滞。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离开这里,身无分文地去生死街生活。”应寒年一字一字地说道,“终生不能自杀,不能离开,和我妈一样。”

听到最后一句,牧华弘心如刀绞。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震惊地看向身后的门,这孩子的意思是……不想让他死?

这就是对他的审判?他把应咏希害成那样,却不想让他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