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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宓薄唇紧抿,面色微变,但飞快忍下了这口气:“您明明知道我是谁。从今时今刻起,我就是您最亲近的人了。”

廖太妃认出来了。这不奇怪,母子天性也。但此时此刻,他一定不能让廖太妃揭穿他!

廖太妃还想挣扎,背后忽然伸出一只雪白柔荑,轻轻搭在她肩上。

有个女子附在她耳边道:“瞧,杀你全家的仇人在那里哩。”说着手上微一用劲儿,就把她揙向卫王的方向。

这声音轻柔悦耳,带一点儿磁性,说出来的话却像锥子,一字一字都扎在廖太妃心头:“就是他杀了你祖父、杀了你父亲,杀了你兄弟姐妹,杀了你儿子!”

廖太妃脸上血色尽失,美眸却红了。

是,这女子说得半点无错,她和卫王有血海深仇!

卫王杀了她的儿子,她的宓儿!

埋藏在心底的恨意排山倒海,顷刻间就将她淹没。

萧宓定定看着立在廖太妃身后的千岁。她比廖太妃还好看,明明巧笑倩兮,说出的每个字却都能诛心。

危险却绝美,这样的红衣女郎让人移不开眼。

她循循善诱:“你想不想报仇?”

千岁说出的每句话仿佛有种特殊韵律,能让人一不小心就听至入迷,沉缅其中。

廖太妃声音苦涩:“想!”

“那就别让人看出端倪!”千岁声音一下转为凝重,“那群老臣个个都比狐狸精明,见你脸色如丧考妣必定起疑。”

卫王必须死。廖太妃深吸一口气,慢慢品味心中满溢的仇恨,她一定要让卫王死,不计任何代价!

“我知道了。”她尽量让声音平稳。

千岁一笑,满意地松开手。萧宓张口,无声对她说了两个字:

“多谢。”

燕三郎一直冷眼旁观,直到这时才对石从翼道一句:“护好廖太妃。”说罢就头也不回迈步,往前撞进了人群里。

千岁自然跟在他身边,施施然而去。

直到她背影消失在人群中,萧宓才收回目光,看向廖太妃。

廖太妃不看他,虽然目光依旧哀伤,但已不复方才的暴怒。

现在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对他发号施令了吗,石从翼不爽,但还是命人将廖太妃周围都清空。他向来粗中有细,知道值此重要关头,新王的母妃一定不能再出事。

不过钱公公为什么突然反水呢?石从翼挠了挠脑袋,难道这是廖相安插在卫王身边的奸细吗?

燕三郎当然知道为什么:

钱公公早就中了他的双生傀术。

这门神通能令受术者完全照搬施术者的一举一动,就像个提线木偶。

方才的举动其实是燕三郎做出来的,地面上的钱公公照搬而已。双方距离不超过两丈,确在施术范围之内。

为了布下这枚不知何时能用上的棋子,贺小鸢在乌石堡为钱公公奉上痔漏的药物,里面就掺入了苦乐果磨成的粉末。

钱公公惜命,按时服用它超过了两天,再加上连番奔波惊魂,眼下又被围困,意志力降到最低,燕三郎这才能一举功成。

自然这些细节都无人知晓,卫王更是心中大恨:

原来奸细一直就藏在自己身边,难怪他无论怎么查剿,镇北侯还是能得到准确消息追上来。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丢了人质,形势逆转。柯严华两个手下寡不敌众,很快被杀,只剩他一人独力护主。

柯严华身为卫长,功夫和神通了得。藏在人群中的燕三郎见他出手,也有几分佩服。红衣女郎更是在他耳边埋汰道:“把他留给韩昭,这事儿算你做对了。不愧为羽林卫长,你就算再多修炼几年也不是他对手。”

燕三郎低低哼了一声。

“不服气?”

“你忘了我存储起来的真力?”他完成任务的奖励都在木铃铛里存着呢。不过话说回来,柯严华再厉害也不是韩昭对手。

“呵。”千岁笑了,换个话题,“不过柯严华好似有些放不开手脚。”

“他要分神护住卫王。”换作是他,又要对战镇北侯,又要护住卫王不受侵袭,必定也要手忙脚乱。

千岁却不赞同:“不对,他手脚有点虚浮。”

镇北军是精悍之师,身为统军大将的韩昭,对柯严华使出来的神通至少能豁免七成以上。

这场战斗早就分出了胜负。

柯严华浑身伤痕累累,不过是负隅顽抗。

他拼着肩上再中一刀,状若疯虎般将韩昭迫退一步,怒吼道:“镇北侯,何必赶尽杀绝!”

韩昭面色沉静,说出来的话却戾气满满:“你为虎作伥,连先王都敢算计,世上没有你容身之地。”

柯严华一直就是卫王手里的刀,到最后也理应给卫王陪葬。到了此时此刻,韩昭并不想放他活路。

他咬牙大骂:“卑鄙,竟然给我们下药!堂堂镇北侯竟不敢堂堂正正和我打上一场吗?”

千岁没有继续跟燕三郎斗嘴,因为卫王突然指着萧宓呐喊:“蠢材,你们都看不出他是假货吗!谁给你们的胆子弑君,谁给你们的胆子拥立这个假货为王!”

“假货”三字一出,众人眼神都有些飘忽。卫王和裕王是一父所出,彼此熟悉,这样的指控出自卫王之口,格外有说服力。

韩昭拥裕王起兵,口号打得响亮,在盛邑城下的对质也对得漂亮。但在众人心底,还有那么一丝不确定上下浮动。

裕王死而复生,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

萧宓眉头竖起,朗声道:“弑君父的是你,害我性命的也是你。大哥,你怎有脸面反咬一口?”

“害你性命?”卫王斜眼看他,“你都不是萧宓,我能害你甚性命!”

这一次他是直言不讳了,众人心都提了起来,这时萧宓背后却有一个声音接了口:“那么王上是承认弑君父了?”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聚焦,只见裕王身后站着一个少年,年岁与他仿佛,眉目俊秀,神情冷静。

他原本低调而不起眼,直到此时开声,才有人注意到他。

卫王一怔,怒道:“你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