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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他两眼不离眼前怪物。最近他正拜读各地奇闻异志,尽管书里的绘图要么夸张要么简陋,都是高度失真,但黄鹤喊出这怪物的名字时,他基本可以确认它的身份了:

鲛人。

这种生物和人类的关系不好,若是春明城知道地盘上有鲛人出没,说不定要动干戈。鲛人或许可以溜掉,但它在城中的图谋说不定要打水漂。

更何况,燕三郎竺人离岸已经很近,离水面不到五尺,大鱼冲滩困难,没了最开始的凶猛。冰面上的人类正在扩容冰洞,很快就发现底下的异常,它没把握在那之前拿下燕三郎,方才宫灯活吞大鱼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所以它沉沉盯了燕三郎一眼,一甩尾巴,转身游走。

仅仅两个呼吸时间,它就消失在幽暗的湖水当中。少了它的控制,聚在岸边的大鱼也飞快散去,重新返回大湖深处。

转眼间,湖岸边又静谧如初,仿佛从未有意外发生——除了几丈开外那头昏迷不醒的大鱼。

“该上去了。”这时岸上的人已经将冰洞凿大,燕三郎对白猫道,“憋住气,忍一下便好。”

“喂!”千岁明白他想干什么,正要阻止。可是燕三郎已经扯下夜明珠,一下塞进口中。

辟水结界失效。

湖水一下汹涌而至,将原本的无水空间全部灌满!

惧水的本能让白猫十爪齐出,死命拽住燕三郎衣裳。后者紧紧抱着她,让她不至于被水流一下冲走,然后开始往上游去。

原本他戴着辟水珠就浮不起来,只能沉在水底,没法游上湖面,只能委屈白猫湿身了。

冰面上有个男人抓着两把萤光草,手里还握着一杆渔枪,正想往下跳,冰洞里头“哗啦”一声水花四溅,倒有东西先钻了出来!

冰洞边上聚着六人,还有带着孩子一起来的,这下吓得往外一仰,孩子更是放声尖叫。

燕三郎动作敏捷,眨眼功夫就爬出冰洞。边上的平民举起铁锹正待砸过来,他已经抢先道:“别打,是人!”

他一开声,众人惊恐立减,发现钻出来的只是个小男孩。再凝神细看,这孩子怀里居然还抱着一只猫!

这是不小心落水?

紧接着,黄鹤和黄二也从水里爬出,还带着几只小黄鼠狼。

这外头天寒地冻,燕三郎甫一出水即觉出寒风侵体,他身上还挂满水珠,被风一吹,整个人都在快速结霜。

饶是燕三郎现在气血运行已经十分旺盛,这会儿也被冻得牙齿咯咯作响。

他从里到外都湿透了,何况怀里还有个同样精湿的猫儿。燕三郎都能感觉到白猫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还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依目前这状态,他俩可撑不到走回春深居就会被冻成冰坨子。

边上有个女人面露不忍,从同伴那里抱过三件厚棉袄道:“披上吧。”

他们上冰面捕鱼,原就带着厚衣物同来,以防有人落水湿身。这种天气里,掉水里可就相当于等死了。

其他人也纷纷道:“快到村里来喝点热水,冻坏了要掉耳朵掉手指的。”这话可不是唬孩子,人体在这里的低温里要是冻到组织坏死,那就只能选择切除不要了。

燕三郎没有拒绝,接过来披好。

黄鹤和黄二还保持着人形,也依旧画葫芦。

这棉被沉甸甸地极有份量,上头有好几处颜色不同的补丁,黄鹤披着的那件还露出一点棉絮,显然主人用了很久都舍不得扔掉。

燕三郎将白猫小心裹在怀里,不让它继续受凉,这才从怀里抓出两块碎银子,塞进女人手里:“这几件棉袄,我买了。”

女人一呆,赶紧摆手:“不用这么多!”这些钱,就是买十来件又新又漂亮的袄子都够了。

燕三郎却已经退开几步,手指无意识在裤腿上擦了两下,顺便一指冰洞:“这下头沉着一条大鱼,至少有二百来斤。趁着它昏过去未醒,赶紧捞上来吧。”

说完,他就带着黄鹤等人转身走了。

他们出现得匪夷所思,走得也风驰电掣。那户平民呆怔几息,几个男人各拣几股绳索系在鱼枪上,就跳下水了。

如果像那孩子所说,水下真地沉着二百斤重的大鱼,他们捞起来可以吃很久了。

¥¥¥¥¥

“魂淡!”白猫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在男孩怀里扭来扭去,“冻死我了!”

千岁附在猫身上,自然可以体验到猫咪的五感。猫有多怕冷、多怕水,她算是体会到了。

燕三郎低声道:“坚持一下,很快到家。”

猫咪抖得越发厉害了,燕三郎运起真力催动本源,周身很快热力滚滚。他连里衣的衣襟也解开,让湿漉漉的白猫紧贴着自己胸膛,再重新裹紧了袄子。

棉袄挡风,燕三郎的身体又在发热,暖乎乎地,白猫蹭了两下,终于感觉缓过一口气来,不由得大骂:“下次再不许跳湖!跑去别人主场上作战,你真是嫌命太长了!”

它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连脑袋都捂在燕三郎的衣襟里没露出半点儿,但男孩记得它刚出湖时原本蓬松的皮毛都紧贴身上,一绺绺往下滴水,望人的眼神满是无辜,尾巴上还挂着两根水草,当真比落汤鸡还要可怜。

“嗯!”他下意识把猫儿抱得更紧,千岁怒气冲冲,“松开,你是不是想憋死我?”她都快被捂死啦!

跟在后头的黄鹤忍不住往前几步:“都怪我儿,让两位主人亲自涉险……”

“不光怪他,还要怪你。”千岁冷笑,“怎会把鲛人引到这里来!我们跟它从前全无交集。倒是你们原来住在夕眠沼泽,是不是得罪过它?”

黄鹤和黄二互视一眼,才道:“我们的确认得丝芽大人,它是夕眠大沼泽黑木部落大酋长的女儿,一直都很和善。我们在夕眠沼泽住了这么多年,跟丝芽大人说过的话不超过两句,更谈不上得罪。方才她都认不出我们也曾是夕眠沼泽的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