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锁好厨房的门,转身欲走,结果看到梁楚瑜似笑非笑的脸。
她不由得惊了惊,条件反射地藏起钥匙,拿袖子狠狠擦掉嘴上的油光,勉强扯出一个笑:“小叔他媳妇,是你啊。雨这么大,你打算去哪里?别不是进厨房里做小偷,我看到锅里的肉少了好几块,你想吃也得注意点啊!”
恶人先告状?
还挺有心机的嘛。
梁楚瑜上下打量张氏,气定神闲:“难道不是你偷吃了肉?啧,嘴上的油还没擦干净,看你怎么抵赖!莫要说别人偷吃了,故意把油抹你嘴上栽赃。”
什么鬼!
寡言少语的小叔他媳妇死了一回没死成,变机灵了?
张氏生怕嘴上还有油,赶紧擦嘴,低声求饶:“小叔他媳妇,你可别声张!今儿你上吊了,要不是我看到你在那晃着,你早就变成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死尸了!”
梁楚瑜往她的口袋看了一眼。
张氏福至心灵,捂紧口袋说道:“我花了钱悄悄配的,不能给你!”
梁楚瑜对厨房的门努努嘴,张氏很利落地开锁,站到一边让梁楚瑜进去,打算等梁楚瑜进去了再把门锁上,将她关在里头。
第3章随身仙府
厨房没有窗,想出来只能走门。
不过,梁楚瑜若是瞧不出张氏的打算,她也不会是梁楚瑜了。
“你敢锁门,这钥匙会出现在你的房间里,被王润他娘找到,想试一试利害吗?”梁楚瑜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啥?”张氏大惊,伸手摸口袋,钥匙不见了!
她立刻跟上梁楚瑜,怒道:“钥匙还我!”
梁楚瑜避开她的手,笑道:“你跟我耍心眼,我不高兴。钥匙我暂时拿着,晚上给你。你不肯,我只能大叫一声,把大家喊来围观。”
张氏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骚操作!
穿鞋的怕光脚的掀桌,张氏憋屈地杵在厨房里面,眼睁睁地看着梁楚瑜把中午剩在锅中的肉和豆饭端起,咽了咽唾沫。
想吃……
超想吃肉的!
发现梁楚瑜准备把肉和饭都拿走,张氏连忙阻止她:“这样不行,会被发现的!”
“我饿,中午没吃。王润也是。另外,这盘子里有多少块肉,王润他娘心里有数。”梁楚瑜佩服王润的娘,至少她不会数肉,“出去吧,王润他娘发火,我扛着便是。”
张氏双眼盯着肉,狮子大开口:“分我一半!”
梁楚瑜微笑道:“想得美。”晃了晃钥匙,随手便是一抛,钥匙飞进大灶里。
“啊!”我的钥匙!!
张氏悲痛地扑了过去,伸手往灶里摸。
未熄灭的炭把她烫得哎呦一声,迅速换上火钳,慢慢扒。
成功转移了敌人注意力的梁楚瑜离开厨房,并未告诉张氏,钥匙仍在她手上,不曾扔进灶里。
都说了晚上再把钥匙给她,她不信,我还能怎么办?
梁楚瑜习惯性推卸责任。
回到房里,她把吃的和筷子放在桌子上,看到躺在地上的竹器,以为是王润不小心掉的,捡了起来,说:“去洗手,咱吃午饭。”
王润失去视觉,嗅觉和听觉比从前敏锐,闻到肉的香气,眉间微蹙:“你把一整盘肉都拿走了?”
梁楚瑜面不改色:“咱俩午饭没吃。都是一家人,总不能你吃饱了,我要饿着肚子吧?”
“娘会生气。”
“她每天都在生气,我每天都饿肚子,被饿得皮包骨头了,被饿得上吊求死了。”
王润抿了抿唇,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屋里没有水缸,洗不了手。
才走两步,他被梁楚瑜牵住手,她的手小巧可爱,纤细得仿佛轻轻用力就会拧断,就像她说的一样,皮包骨头,没有肉。
她以前是怎样的?
王润努力回想自己去梁员外府上做客的经历,试图找出有关梁楚瑜的信息。
……结果令他感到失望,他见过原来的那位未婚妻秀兰小姐,见过秀兰的妹妹秀丽,唯独没有见过锦娘。
锦娘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是美是丑,他都不知道。
梁楚瑜不晓得王润心里想什么,牵着他在屋檐下的水缸净了手,又把豆饭和肉混起来分作两份,分量多的给他吃,稍微少点的自己吃。
王润失明已久,可以自己吃饭,无需喂。
“豆饭好难吃啊!”梁楚瑜吃不惯,“你家的钱哪里去了?又不是穷得叮当响,改善一下伙食不成么?这肉也是,做的不好,吃起来有股腥味,咽不下去。”
“二哥的长子和次子想学我考秀才,三哥的长子也是。”王润面无表情,“笔墨纸砚要花钱买,在私塾念书要给先生束修,不省着用不行。”
“噫,你不缺乏学识,可以在家里教他们嘛。”
“我看不到,教得不好。”
“你试过了吗?”
“……”
王润沉默。
梁楚瑜扒着豆饭,硬是逼自己吃掉。
幸亏她没有带着身体穿越,不然,光是她那张挑剔的嘴就能把自己活活饿死。
王润吃得再慢比她快,听着她苦大仇深的咀嚼声,语气莫名:“抱歉,委屈你了。”
梁楚瑜努力咽下嘴里的饭:“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从今以后都不会委屈我?”
王润:“并不。”
梁楚瑜:“所以那是废话,说与不说有区别吗?”
王润心里那点自责全部消失了。
他就知道,梁楚瑜是个蹬鼻子上脸的家伙。
给她三分颜色,她能把染坊开给所有人看。
梁楚瑜把脏盘子脏筷子拿回厨房洗干净,看到张氏还在找钥匙,忍不住问:“你配的钥匙花了多少钱?”
张氏警惕地瞅着她:“我花多少钱关你的事?钥匙没在灶里对不对?小蹄子忒狡猾,敢糊弄老娘!”
梁楚瑜指着张氏脚下:“那不是钥匙是甚?骑驴找驴,你的眼睛比王润的还不好使,该去医馆问问有没有毛病。”
张氏一把捞起钥匙,恨恨地瞪着梁楚瑜:“准是你捣的鬼!”
梁楚瑜:“自己眼睛瞎还赖我,三婶很会甩责任嘛。”
吃饱了想睡觉是天性,梁楚瑜霸占了床,把王润赶到别处,盖着散发霉味的被子,她合上眼睛等了很久才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梦里是洁白无瑕的浓雾,她飘飘荡荡,来到一个青山绿水的地方,看到一座祥云萦绕的仙府。
仙府前是莲塘,水里有鱼,莲叶密密麻麻,盛开的金色莲花若隐若现。
一只金褐色的莲蓬微微摇曳,诱得梁楚瑜伸手把莲蓬给折了,剥出九颗香气扑鼻的莲子。
然后梁楚瑜醒了,发现自己手里抓着九颗莲子。
左手四颗,右手五颗。
她格外淡定地眨了眨眼。
左手的四颗莲子消失了出现,出现了又消失。
梁楚瑜:“…………”
很好,她拥有了传说中的随身空间。
“睡醒了?”王润坐在窗边发呆,听到梁楚瑜醒来的动静,道,“大雨变小了。”
“我感觉非常累,还想睡。”梁楚瑜捏着鼻子裹紧被子,讨厌潮湿的雨天,“明天有太阳吗?被子发霉了,要洗干净晾晒。”
王润说:“每天都有太阳,今天的太阳被云遮住了。”
梁楚瑜:“噗嗤!”
被古代人科普天文学常识的我,真的很难保持严肃正经的表情呢。
王润不满她的轻慢,刚要论据一番,被梁楚瑜抢了先。
她说:“我知道每天有太阳,晚上也有太阳。”
王润问:“你的结论从何来?”
梁楚瑜:“zzZ……”
她睡着了,呼吸平稳安宁,宛如拂过细雨中树梢的凉风。
王润嗅着清新的空气,眼帘低垂,神情专注,想找到不久前闻过的,莲子的芳香。
他一无所获。
《腹黑相公娇娘子》
第1章她没死,便neng死她
冰冷的雨点就像小石子砸在脸上身上,疼得林惜然皱了皱眉,从昏沉中苏醒。
睁开眼睛,她看到一根根斜指着天空的芒草,被狂风吹得不住摇来摆去,苍穹之上浓云如墨,隐约可见雷光闪烁,电蛇游走,宛如世界末日来临。
自己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摸摸疼痛的后脑勺,满手湿热鲜红的血。
林惜然:“……”
这是流落荒郊野岭重伤等死的节奏?
抱歉,我想活!
试着动了动腰和双腿,万幸没有出现骨折,就是手臂和脸被尖锐锋利的东西割出一道道细小的伤口,针刺一样难受。
林惜然缓缓坐起来,眼前一黑,晕眩感直冲脑海,恶心反胃作呕,险些倒下起不来。
暴雨并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噼里啪啦地落下,迅速打湿衣裳。
她茫然四顾,发现三个方向都是长满野草杂树的山崖。
这些山崖是泥土混杂少量石头的疏松易坍塌结构,莫说没有攀爬工具,就算有工具也很难攀爬。尤其是现在下着暴雨,泥土被浸湿,山崖随时可能发生滑坡……
唯一的一个看似出路的选择,是面前近似于直角的陡坡。
然而陡坡下方随处可见雨水冲出的山石,不规则的坑洞一个接一个,万一滑落下去碰到石头,登时就要脑浆迸裂惨死当场。
脚下仅有两三平方大小的狭窄平地,林惜然原先躺着的位置距离陡坡竟只有半截小臂!亏得她小心谨慎,不然早就体验自由落体运动了。
……怎么办?
林惜然看了看天空,雨越下越大,温度正在降低,后脑勺仍在流血。
她双手抱着自己取暖,一边焦急地观察环境,想找到山藤或是别的什么东西逃离眼下这个危险的境地,奈何找遍四处一无所获。
沙沙雨声、呼呼风声在山林间回荡,夹着芒草被拨开的窸窣声。
等等!有声音?
她满怀惊喜地望向声源,透过大雨和水雾的遮掩,依稀看到一个人正沿着山崖缓缓往下爬!
看身形是个男人,年轻的男人,观其衣着打扮,似乎是附近的山民。
“好汉,救、救命!”
林惜然冲他喊了一声,旋即想到山崖随时可能发生滑坡,双手作喇叭状大喊道:“务必小心行事!如果你觉得勉强,保住自己的命为上!对了,你报警了没?”
如同天河倾落的暴雨盖过了她的声音,她也不知道男人有没有听见。
应该是听见了,他侧头看来一眼。
虽然瞧不清他的面容长相,但林惜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比冰雪更寒冷,那种巴不得她死在这里的浓烈厌恶感毫无遮掩。
林惜然:“?”
她问心无愧,保证没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她还是特地给偏远地区学校送书本送文具的热心社会人士,干嘛这样瞪她?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幕幕画面,那是“她”虐待折磨两个无辜小孩的记忆。
“她”知道这是不能做的,但毒打辱骂小孩的感觉真的很爽,那种肆意对待生命的优越就像炎炎夏日吃冰棍,从头发丝爽到脚趾尖。
林惜然一脸懵逼,难道她本质会是如此阴暗病态??
这不是她!
犹豫了须臾,林惜然主动接触脑海里浮现的大量信息,脸色变得古怪,低头看一看身上不似现代人的穿着和那质地极差还容易掉色的布料……
好吧,穿越了。
自己滚落山崖陷入昏迷,醒来就变成同样摔下山崖的灰姑娘她恶毒继母式反派!
唔,她不是恶毒继母,她是恶毒阿娘,把年幼的儿子女儿虐待折磨得高烧!
幸好俩孩子的阿爹及时归家,发现他们生病,立刻带他们去镇上找大夫,也不知道有没有治好……
反正阿爹气势汹汹地来找她算账了!
林惜然抹了抹脸,心想待会儿哭着求饶应该不用逼自己掉眼泪,但阿爹拒绝饶她,她是自己跳下山崖赎罪,还是抱住阿爹的腿,把阿爹也带下去玩耍呢?
需知那些恶事是原主做下的,没道理要求清白无辜的她背锅!
男人动作很快。
一会儿工夫,他就站在林惜然栖身的逼仄平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狼狈的她。
就像俯视一只掉进陷阱的猎物那样漫不经心。
——你落在我手里,逃不掉了!
就像考虑晚上吃什么那样随意地考虑着,如何给猎物一个足够痛苦深刻的死亡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