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未至,大战刚休。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三家势力都会在这个冬日进入一段难得冬休的时候,刘备突然公开宣布,要亲自出兵,征讨盘踞在上庸、房陵的反贼孟达,为义子刘封报仇雪恨。
这个位面并没有发生刘封拒绝救援关羽的尴尬事件,刘备对刘封也是父子情深,找孟达算账是早晚的事情。
可……
真的一刻也不能等了吗?
一刻也不能等了。
回襄阳不久,刘备立刻召集襄阳的一众大小地主头子开会,
要求他们支援冬衣、军粮、武器,还难得大规模征召徭役,摆出一副要跟孟达决战,并在攻破上庸房陵后跟曹操的支援部队作战到底的态势。
前文说过,这时候襄樊两地久经战火,真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尽管黄蔡吕等家非常想在老大面前表现一下,可是毕竟家里人要恰饭地嘛。为了冬天不饿死,他们也只能哭着喊着求汉中王饶命,模样有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赵将军啊,求你在汉中王面前美言几句吧。”
吕家现在的当家人吕克哭着跪倒在赵昊面前腾腾磕头,还哗啦啦落下几滴假惺惺的眼泪。
赵昊眉头一皱,道:
“吕兄何必如此,汉中王素来仁德,就算你们不捐钱捐粮,他也不会对你们如何的。”
他伸手去扶吕克,吕克也心领神会,顺手把一块黄橙橙的金饼塞进赵昊的手中。
“哎呀,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都是自己人,吕兄快坐——那个,鸾儿,快快上茶。”
收了礼,赵昊的态度自然就不一样了,他热情地请吕克入座,还叫吕鸾从后屋进来上茶。
吕鸾妆容清淡,一身青衣袅袅,安静朴素。
见了这个把自己卖掉的亲堂哥,表情略略幽怨,却还是小心地用热水冲了茶,给赵昊和吕克奉上。
吕克感激地冲妹妹点点头,心道有了这层关系终究是好办事,他腆着脸道:
“赵将军,咱们可是一家人。不用您多说,之前在夏口的时候,吕家可是慷慨捐粮,对您是忠心耿耿啊。
这会汉中王来了,少则罢了,可汉中王这架势,便是要打大仗。
这汉中之战打了整整两年,便是赵将军神通广大,打上庸房陵也需一年,我们几家,实在是支持不够,只求赵将军美言几句,让汉中王饶过啊。”
赵昊微笑道:“不替别家说,还能不给自家兄长分解吗?
只是汉中王义子身亡,他老人家心力憔悴,盛怒之下,谁也劝不住,哎,我这个做臣子的,也很无奈,只能尽量……尽量说与汉中王。”
他压低声音道:“我刚才琢磨,这粮是一定要征的,只是……嘿嘿,不从咱吕家出不就好。”
吕克听赵昊已经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不由得心花怒放,惊喜地道:“不知赵将军有什么主意?”
“我说与你,你切不可再说与旁人,否则这天大的祸事便要降下来了。”
“我懂我懂,请赵将军点拨。”
“荆州黄、蔡、蒯、庞、杨、向、习各家财粮广大,若说一分都拿不出,汉中王那也不好交差。
但咱们不仅是商会的老伙伴,更有鸾儿的关系,我岂能逼咱自家人出粮?
反正横竖汉中王要的只是一个总数,没规定各家各出多少,吕兄回家便多出些锦缎丝帛,茶叶铜铁,我在汉中王那也好交差。你看如何?”
“可……可家里也没有这么多的铜铁丝麻啊,我这一时半会……”
“哎,吕兄这话便是把赵某当外人了,”赵昊阴测测地笑道,“实不相瞒,此次征集便是由我征收,吕兄乐捐的部分,我大笔一挥,加上几百斤,还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吕克猛的一拍大腿,兴奋地嘴角都咧到了后脑勺,心想还是这个便宜妹夫仗义,年纪轻轻就如此受器重,把鸾儿送给他,真是明智果决之举。
“不过此事过于机密,等吕兄出去,还要放声大哭,就说被勒索了不少钱粮,我给汉中王、给各家的老人也好从容交代。”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吕克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点头,“我这就回去操办,一应事务,还请……还请妹夫多多操心了。”
“哎,见外见外,客气客气,以后赵某在襄阳,还要多靠吕兄扶持。”
两个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谦让了许久,赵昊亲自从吕克出门,兴奋的吕克差点当街跳起来。
好在他牢记赵昊的叮嘱,一出门就摆出一张司马脸,一边嚎啕大哭一边上车,演技好的连赵昊都差点以为他是羊角风发作了。
“今天是第三个了。”
吕鸾幽幽的站在赵昊的身后,脸上不喜不怒,全然没有因为赵昊刚才努力忽悠了自己的堂兄而生气。
赵昊嘿嘿一笑,很没风度地在金饼上咬了一口。
“好像是真的黄金,比那些拿铜来的够意思多了,真不愧是自家兄弟啊。”
吕鸾终于绷不住脸,扑哧一声笑出来。
“我这个族兄志大才疏,和你接触的久了,早晚要把自己也给卖了。”
吕克万万没想到,差不多的话赵昊之前也给其他人说过。
黄、蔡等家的家主比他来的还早,赵昊也是一顿推心置腹,哄得他们心花怒放,还真把赵昊当成了自己人,忙不迭的回家准备东西去了。
“一群人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如果有人要求开一扇窗,肯定会有很多人跳出来阻止,说开窗不好,不开也活得好好的。
你若跟他们强行争辩,还有可能跟他们彻底翻脸,大打出手。
但是,你如果要求把房顶拆了,或者把房子炸了,他们就会抓紧跟你谈条件,最后条件变回开窗,他们就会欣然同意,还以为自己沾光了。”
赵昊冷笑着看着吕克远去的马车,“这种人我见得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一上来我就逼他们拿钱,他们肯定会哭着喊着一毛不拔,但我先让他们捐粮,再把条件改成捐钱,成功的概率就大了许多了。”
吕鸾轻叹道:“若不是跟老爷久了,真不敢相信这些阴谋算计是老爷想出来的。
襄阳各家这次被您玩弄股掌,又觉得占了便宜不敢声张,这些人便是联盟也会各怀鬼胎,早晚被您一一打倒。”
“我这么对付他们,你不生气?”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我是妾室,老爷家才是我的本家。”
“有觉悟,回头用这玩意给你打个首饰。”
吕鸾哭笑不得。
“老爷,贱妾还要斗胆多嘴一句:孟达勇猛,夏侯尚和徐晃多智,加上申家兄弟,上庸、房陵未必可轻易攻下。
您……您要三思啊。”
“放心吧,若是只有夏侯尚和徐晃,这大冷天我才不去送死。
但是他们三家屯守,必不是铁板一块。老爷我打仗素来不喜欢强攻硬拼,越是这种各怀鬼胎的地方,越适合我发挥。”
“您还真是义正言辞地不要脸啊……”
赵昊嘿嘿一笑,信手搂住吕鸾的纤腰,吕鸾轻轻挣扎了一下,还是羞红着脸低头不动。
她自诩谋略精熟,可越是跟赵昊呆的久了,越觉得赵昊深不可测。
他表面潇洒热忱,对身边人礼让有加,毫无架子,可对敌人却是辣手无情,各种奇谋诡计百出,简直是一条剧毒怪蛇,恐怖至极。
呆久了,吕鸾竟被他的这种独特气质吸引,从一开始的曲意逢迎,变成如今主动接近靠拢。
若不是深仇如刀割一般,吕鸾可能早就投怀送抱,放飞自我了。
“哪有当女人的这么嘲讽自家老爷,实在是该打,看来出征之前,我得好好整顿一下家风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