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强犹豫了一下,他想直接问一下国柱,是否知道金师傅叫他干啥。但他总是这样,在外人面前害羞。所以才改口问到:“干啥呢?”
“呵呵,”郭国柱忽然笑了,在其他人面前并没这么笑过。郭国柱这时的笑,是一种只有面对熟人才有的笑,很少有,好像有点难堪。郭国柱想用呵呵笑,掩饰一下自己,“帮忙,正好她们高车上参加厂里技术比武呀,正好现在正化炉呢,所以,正好帮个忙。”
武英强不太了解比武的事,也没想多问。不过,他觉得郭国柱今天的话里,说了好几个“正好”。
武英强这时候还是没说到正题上。他自己都能感到,自己在车间就是个笨蛋弱智。有时候连大臭都不如。大臭和福生几个家伙,可以在炉前混的不好不坏,挺自在。但自己挺窝囊。不是不合群,也不是看不上大臭他们,绝对不是。相反,他觉得大臭和福生,都特别合得来,和他们在一起特别舒服。甚至,当工段里有个喜欢走在路上做扩胸运动,挺白净的老工人劝他别和大臭这些人混时,他一点也没有因此改变对大臭和福生的最初感觉。也从来没担心自己也会变得懒散和不上进。这些,集难以融入和相处又舒服的矛盾,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没觉得不正常。
红枫对电炉声响的分辨,不比炉前的人差。她又催郭国柱:“郭,化完了,该取样了,快去吧。我先自己看看。快去吧快去吧。”红枫说着,接过去国柱手里的几个瓶子,“待会儿,车师傅来,他帮我上车啊。”
郭国柱拍拍手,对红枫说:“那行,我先去上班,你先不用急,下一炉的时候,再练。叼空吧,不然的话,哪有整块时间了。”说着,他转身跟武英强要走。实际上,武英强是惦记办公室金师傅正在等他。郭国柱扭头问一句,问的很自然:“你爸爸的身体还行吧?有啥的话,告我一下。”
“嗷,还是老『毛』病,最近不是太那啥,行,你快去吧。”红枫看着郭国柱,把修长的一只手由下往上摆着,看得出,有点黑眼圈的眼睛里,闪烁着感激的亮光,也有点着急。郭国柱明白,武英强在,岳红枫不想多说什么。
郭国柱仿佛有预感,边往炉前走,边问武英强:“咋说?复习的差不多了哇?好像,是不是再有一两个月,就考试了是哇?”
武英强马上道:“是了,还有一个多月,呀,”这个话题,他感兴趣,“今年,多亏你没有报名,今年据说挺难,而且,时间太紧张,像咱们这些,每天上班,还倒班,复习的太短,够呛。”
“听说,报考咱们厂的职工大学,还需要车间开证明了。你去开了没有?”郭国柱说着,加快脚步,他对炉前喊,“刘师傅,我来哇。”郭国柱两三步抢上前,已经把一根钢勺握在手。大刘和于文都在炉前,电炉正面的炉门已经从侧面拉开,一时前还扯着嘶哑嗓子吼叫的电炉,现在安静的像个木讷的笨牛。
武英强见大家围在橘红『色』的炉门前,没人注意他,他心里想着金师傅,一转身,拐出厂房,朝办公室走去。他不是车间办公室的常客,心里就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壮行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