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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嬷嬷看着外面天色,对着宗氏道,“大奶奶,这么晚了,三爷还未回来。不若,老奴派人过去看看吧。”

现在老夫人那边住的地方不比侯府,那里现在是刚好够住。三爷若是留下,可是没有多余的地方睡。所以,都这个时辰了,三爷该回来歇息了才是。

就算是为坑二爷忙活,那也该是白天,晚上这黑灯瞎火的什么都做不成呀。二爷是兄长,对他又不能强取豪夺,霸王硬上钩什么的。

宗氏听了,淡淡道,“不用去寻,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可是……”

“他不是处心积虑的,摩拳擦掌的要坑宁修吗?我们就看着就好,省的去了反打搅了他,坏了他的好事儿。”

宗氏说的不咸不淡,尤嬷嬷竟一时分不清宗氏这是真心话,还是气话。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看到三爷突然在二爷跟前硬气起来,大奶奶并未感到欣慰或开心就是了。

要知道在过去,大奶奶可是一直盼着三爷面对二爷时能够学会处心积虑的,能与二爷一较高下的。现在,三爷真的决定出手了,大奶奶也没见的高兴。

也是,二爷憨了三爷才有胆子耍心眼,也确实没啥可值得高兴的。

“对了,奶奶,今天听丫头说,在我们去老夫人那边的时候,卫颜想带着她祖母回家看看,不过被丫头拦下了。”

宗氏听了道,“你明儿个去告诉卫颜,她既进了宁家那就是宁家的人了。她的家就这里,除了这里之外,她没有别的家,她原先住着的那个地方已经被卖掉了。”

听言,尤嬷嬷眼帘动了动,恭应,“是。”

卫颜以为她帮着三皇子妃算计了宁家恶心了她还有退路不成?太天真!

现在就是卫颜想放弃,都不容许了。

这世上的事,哪里是你想做就做,想收手就收手的。不过……

宗氏看着手腕上的镯子,手轻抚,这是老夫人送与她的。

宗氏觉得,眼下宁修傻,或许是一个机会。只要她能放下那些贪念和奢望,不再生歹心,把心胸放宽,或许她与宁家人与宁晔和宁修都能做到好好相处。

眼下,是她收手的一个好机会,就看她愿不愿意放弃了。

放弃……

也就意味着她的儿孙在宁家都要低一头,在京城比起宁晔和宁修来都要矮一截了。

妥协,认输,是宗氏最不擅长的。想当初,在宫中她就是靠着一股拼劲和一股不服输劲头才活下来的。所以……

宗氏垂眸,也许她应该再等等。毕竟,现在宁修已经不足为惧了不是吗?只要宁坤能压得住宁修。那么,宁晔虽精明却也不怕。宁坤凭着良好的身体,熬都能熬死他!

想到这些,宗氏那颗争斗的心又燃起了斗志。

……

“夫人,奴婢去打听了一下。傍晚的时候村子里有人看到主子和三爷一起上山了。”莫雨微喘着气对苏言说道。

“去那座山了?”

“那里。”

顺着莫雨所指的地方,苏言提着灯笼朝前走去。

“那几个见到主子和三爷的男子说,三爷好似是带主子去山上打野味去了。”

苏言听了,点点头,没说话。

莫雨也不再多言,主仆俩沉默向前,寻找有亮光的地方。

这天色,莫尘一定会生火把。

只是都走到半山腰了也没看到有亮光,难道人还在山上吗?

“二夫人。”

突然一声响,莫雨握着剑的手紧了紧,“谁?”

在莫雨的戒备中,看一人从大树走出。

师茉!

看到来人,莫雨眉头皱了皱,她怎么在这里?

自苏言身体恢复之后,师茉既离开了,到现在已经两年有余了。现在怎么突然出现?且还是在这里!

苏言开口,“师神医怎么在这儿?”

“刚好路过。”

听到这话,苏言笑笑,“那可有刚巧看到过宁修?”

“嗯,看到了,他这会儿就在山上,好似是因为太黑不敢下来。”

刚巧路过,刚巧见到,真是好巧。

苏言抬脚走到师茉跟前,“可要去家里坐坐?”

“不了!”师茉看着苏言道,“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同二夫人说。”

“师神医请讲。”

师茉朝着莫雨望了望,静默。

苏言看着莫雨道,“你且到前方等我吧。”

“是。”

待莫雨离开,师茉开口,“宁二爷看起来精神挺好。”

“嗯,精神确实不错。”特别是昨天晚上听过她讲的故事后,更是精神极了,眼睛睁的圆溜溜的,苏言第一次觉得宁修的眼睛原来那么大。

师茉看着苏言道,“过去,我一直觉得夫人是个冷清狠心的人,一直觉得宁二爷为你这样的人置生死不顾是不值的。可是,这几年看夫人那样寻找二爷。我开始觉得,二爷那样做或许也不是完全没道理的。”

“特别是在你们舍去京城的富贵,搬来季家湾之后。我觉得,你嫁给宁二爷,可能真的不是为了的他的身份和富贵。”

苏言没说话,心里暗想:这算不算是一种评判。而她,好似还得了高分。不过,在师茉这里得高分有什么好处吗?

看苏言不语,师茉道,“只是,能为你做的宁二爷都做了,就是不知道夫人能为宁二爷做些什么呢?陪着他,眼睁睁看他受罪吗?”

说完,微微停顿一下,看着苏言,意味深长道,“如果宁二爷体内的毒,只是每月发作一次,没有性命之忧,不影响他长命百岁也就罢了。可惜,他偏不是。”

听言,苏言眼睛眯了眯,不知为何,竟然不觉的太吃惊,太过意外。毕竟,不拿捏住宁修的性命,怎么能叫拿捏呢?怎么又算以命换命呢?

师茉看着苏言,继续道,“时空静虽是司空家主,可她年事已高。且这些年,因畏惧与被宁二爷和宁子墨找到,司空家的人四处分散,已经多少年未曾聚过了。”

“因不想被一窝端,所以不聚,这本是谨慎,这并无错。但也因为这样,司空家之间的感情逐渐淡漠了许多。甚至近几年出生的小辈,司空静都没见过一面。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而随着亲情的逐渐淡漠,不少人对司空静的敬畏也逐渐在消退,甚至有不少人对她已经开始不满。觉得司空静面对宁家,面对宁二爷只懂得一味的闪躲,让那些未曾同宁二爷交过手的司空后人已感觉屈辱。所以,司空静的话和她的嘱托,司空族人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听。”

“现在在司空家,想着同宁家同归于尽的,和想着拿捏住宁家,让司空家族再次壮大,扬眉吐气的不止一个人。如此一来,就算是宁二爷愿意和司空家共存,怕是有些人也不愿意。”

“在这里我也可以跟夫人透个底。关于司空静,想她死的不止是宁家,还有司空家族人,不不止一人想将她取而代之。你该知道,若是她有个好歹,司空家族必乱。那时,若是宁二爷好好自然是好事儿。可惜,偏偏宁二爷的解药还要依靠她。要是她死了,宁二爷可就麻烦了。”

“想来,这些夫人应该想得到才是。”

苏言摇头,“不!若非师神医指点,我恐根本想不到那么长远。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做,还请师神医指教。”

看苏言那恭谦的样子,师茉笑了笑,轻声道,“若不是知道夫人对司空族人威逼利诱,用各种方式在为宁二爷寻觅解药,说不定我还真的信了夫人的话,以为你是鼠目寸光的蠢人。”

听言,苏言望着师茉,眼睛眯了眯,她好像知道的太多了点。

“夫人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今日只想告诉夫人,宁侯身上的解药除了司空静以外,还有一人知晓。只是那个人并不是司空家的人。”

“司空静也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她也知道自己年岁大了,定然也想过万一自己没了,司空家所面临的局面会是什么?而她死,带走宁二爷解药,让宁二爷也跟着毙命,彻底惹怒宁家,让司空家也跟着覆灭的后果,她也承担不起。”

“因此,她为此也做了完全的准备,把解药交付给了一个人。但,那个人不是司空家的人。所以,夫人就不要在司空家人的身上白费功夫了。”

“若是夫人想知道……”

“主子,你慢点。”

师茉话没说完,被打断,转眸,看几道人影朝着这边走来,红亮的火把之下,能清楚看到是宁修和宁坤他们。

师茉静静看了宁修一眼,而后收回视线,对着苏言道,“将来有一日,若是夫人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可以去十里亭那边送信。”说完,师茉飞身离开。

看着师茉离开的方向,苏言眸色幽幽沉沉。

“夫人!”

那边,莫尘已看到苏言。

苏言收回视线,抬脚走过去。刚走出没两步,一道人影疾步走到她跟前,随着手被握住。

宁修看着苏言,绷着脸道,“你怎么才来?”

你这么才来?!

这话,两天第二次听到了。

看着宁修,苏言握住他冰凉的大手,“对不起,我来晚了。”

听苏言这么说,宁修似愣了一下,好似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因为,她昨天说话还很气人的。今天,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看宁修表情,苏言知他在想什么,什么都没说,“走吧。”说着,牵着他朝山下走去。走前,看宁坤一眼。

宁坤接收到苏言的视线,不以为然的看苏言一眼,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看此,苏言收回视线,牵着宁修径下了山。

而暗处,一人从大树下走出,看着宁修离开的背影,眸色幽幽。

那暴脾气的人,没曾想也有这样乖顺的时候。

宁修中毒被宁家软禁时脾气有多恶,师茉可是相当清楚。最初,他们都以为宁修是本来性子就暴躁,再加上毒素所致,脾气才会那么恶。

可是后来,在宁修对着一个丫头喊言言时,他们方才知道。他脾气恶,跟毒无关,他只是想苏言了而已。

包括之后走后入魔,也是因为他内心过于不平静所致。

隐而不见,思而不能见,又被禁锢,这对于宁修来说一种极致的磨难。最后,他发狂,走火入魔,师茉都并不意外。

只是,像现在这样乖巧的宁修,她却是第一次见到。

原来,纵然现在脑子不清,他还是愿意苏言亲近。

也许,太过喜欢一个人,会变为一种本能。只要那个人是她,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子,都会下意识的去喜欢着她!

静静站了一会儿,直到人看不见,师茉悄然离开。

……

回到家,苏言未多说,老夫人也未多问,只说了一句,回来就好,然后就带着两个娃子去睡了。

“肚子饿吗?想不想吃东西?”

“嗯。”

“那你先去洗澡,我去给你做面吃。”

我不想吃面,我想吃米饭。宁修本想这么说的,可是,看着苏言微微下垂的嘴角,话出口就变了,“我喜欢吃面条。”

听言,苏言抬头,看向宁修,喜欢吃面条?什么时候的事儿?

看苏言似怀疑的盯着自己,宁修嘴巴微抿了抿,“我去梳洗。”说完,大步走出屋子。

看他走进洗澡间,苏言低头开始做饭。

另一边,呆呆让莫尘去歇息,也没让莫风动手,自己给宁修将水装满,“爹,可以洗了。”

“嗯。”

宁修褪去衣服,坐到浴桶里。

呆呆不自觉的看了一眼,他爹身材可真好。这样随想一下,对着宁修道,“爹,我给你擦擦背吧。”

宁修没拒绝。

习惯了被人伺候的人,被儿子孝敬也没啥不习惯的。

呆呆仔细的给宁修擦着背,就在快擦好时,听他爹开口道,“呆呆。”

“嗯?”

“你帮我去看看,你娘是不是生你气了?”

呆呆听了,抬头,“爹觉得娘生气了吗?”

宁修用手扯着自己嘴角道,“你娘的嘴角都是这样的,耷拉着的。”

呆呆看了,笑了下,“那娘肯定是不高兴了。”

宁修听了皱眉,“为啥?”

宁修不记得自己做错过什么。

“因为担心爹。”

“担心我为啥不高兴?”

宁修不懂。

“爹,这些话你都可以去问娘呀!”呆呆看着宁修道,“娘肯定想听你问她。而且,无论你说什么,娘是都不会生气的。”

说完,呆呆放下手里的棉布,“娘肯定已经做好饭了,爹起来去吃饭吧。”

呆呆离开,宁修又在浴桶里坐了一会儿才出去。去到厨房,苏言果然已经做好了,一碗面,还有一盘他喜欢吃的辣椒炒肉。

“来,吃饭吧。”

宁修没动,只是盯着苏言看了一会儿,开口道,“你想不想抱抱我?”

闻言,苏言愣。

看苏言不动不言,宁修凝眉,“怎么?你不想吗?”

明明前一段时间,她还处心积虑的想抱自己的。

苏言:“为什么要我抱你?”

“你抱不抱吧……”宁修话没说完,腰间多了一双手,怀里多了一个人。

宁修垂眸,看苏言嘴角扬起,心里也莫名个一敞亮,也跟着舒服多了。

宁坤说:所谓夫纲,就是要是时时都做爷。夫悦,妻亦悦;夫不喜,妻要想法设法哄夫高兴。

如何哄?

答:甜言蜜语,投怀送抱,献身取悦。

宁坤今天说的话,宁修记得很清楚。现在看来,献身果然是有用的。他让苏言抱,苏言嘴角马上就不耷拉了。

所以,怎么当爷没学会,怎么献媚倒是学会了?!

宁二爷是不是学歪了?记错了重点了?

可,谁在乎呢?因为被抱着,其实挺舒服的。此时宁二爷心里想;早知道被抱是这等滋味儿,他就不躲着了。

“今天上山打猎开心吗?”

宁修听了道,“刚开始还可以。可之后,天色晚了就没甚可玩儿的了。但,三弟偏说山上晚上才有好东西。结果,什么都没有,就平白受了惊吓。”

山上那呼呼的作响的风声,好似哭声,宁修现在想起还觉得瘆得慌。

宁修反应落入眼中,苏言眼帘垂了垂,随着松开手,“先吃饭吧。”

“嗯。”

宁修吃饭,苏言在一边陪着。这感觉,宁修觉得不错。没有呼呼作响的鬼风,还有个体软发香又不怕鬼的媳妇儿在跟前,宁修觉得挺好。

是夜,躺在床上,苏言想着师茉的话,直到快入夜了才睡。而,刚睡着没一会儿,就被宁修给叫醒了。

“怎么了?想去茅房吗?”苏言揉着眼睛坐起来,“走吧,我陪你去。”

有个晚上上茅房都担心有鬼出没的相公,能怎么办呢?只能陪着了。

“我不想去茅房。”

“嗯?不去吗?那叫我做什么?”

宁修看着苏言不说话。

这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表情,只看到宁修两字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怎么了?”

苏言问,宁修不吭声,只是过了一会儿拿起她的手,放到他身上,哑着嗓子道,“我难受。”

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