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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城每一次的高中期末联考, 施行的都是教师换岗制度。

也就是说学校里准备考试的同学们还是在自己的学校里考试,而监考的老师们则依靠抽签换校监考。

全市联考一考就是四天,第一天, 第二天考的高一和高二, 三、四天则都是高三年级的考试。

每一科考完之后,老师会从后到前将卷子一排一排的收好,确认没有异常,在打包封口,把卷子带回封存。

与高一高二比起来,高三的联考就要正式的多,他们一人一桌,每个教室里最少都有两位老师监考,每个学校的教室外面还安排了流动监考老师。

他们按照高考的模式, 进行的是正经的模拟考试。

总之一切都按照高考的方式来,为的就是在考出学生们真正水平的同时,让这一批高三的同学们适应考场, 毕竟他们还有一个学期就要参加高考了。

联考结束之后,老师们忙着批卷, 学生们则是彻底被放风, 忙着批卷子的老师们没工夫给他们留作业, 所以在返校之前, 大家就有了四、五天的空闲,这是疯玩的时间。

也恰好是在此时,孙骈收到了她的第四次稿费。

这一次的稿费是陆陆续续被邮寄过来的, 因为孙骈这次不止给一家期刊杂志投递了稿子。

除了《故事会》那边雷打不动的十几块钱之外,《省城青年》那边也接受了孙骈的投稿,但是相同的字数他们给出的报酬却没有《故事会》那边多,差不多只有三分之二而已。

而除了这两家的杂志之外,孙骈还第一次收到了退稿,《青年文摘》那边退回了孙骈的投稿,理由是故事很新颖,中心思想也非常的明确,但文学『性』不够,希望投稿人能多加改善,欢迎她再次投稿。

收到退稿的时候孙骈其实还是有些失望的,不过后来想想也就释然,毕竟每一部期刊都有它们自己的风格,《青年文摘》偏文学,更家青睐艺术『性』强的文字这是早就旗帜鲜明表达出来的,所以她这种偏通俗的写法会被退稿也不是啥意外的事情。

感慨过后孙骈就只剩下开心,因为她又多出了二十多块的收入,这样在加上之前的两期稿费,她手里居然也攒下了将近七十块的稿酬。

这已经快要是孙妈妈两个月的工资了,孙骈在房间内一边查着钱,一边暗自盘算要用这些钱买些什么才好。

好钢笔是一定要买一只的,她已经垂涎好久了。

还有给家人们的礼物也不能少,这么算一算怎么感觉手里的钱还是不太够用?

不行,得赶快趁着现在有时间的时候在写一些稿子出来,争取在年底能够在收到一次稿费,这样她想买的那些东西应该就能够用了。

就在孙骈摊开纸笔酝酿情绪准备好好创作的时候,窗外面却隐隐传来了舞曲的声音。

这谁呀?大中午的不好好休息,居然跑出来跳舞?

好奇的孙骈放下笔,推开窗户向着舞曲传来的方向望去,居然是从山脚篮球场那边传过来的。

这个时间这种曲子,不用说肯定是长贵哥带着的那批学迪斯科的小子们。

自从一个多月前,田长贵在两个厂子的联欢会上表演了迪斯科之后,这种节奏舞风都很新奇的舞蹈立刻就在厂区这边火了起来。

呃,更准确的说法是在厂区及周边村镇的小青年们当中火了起来。

每一天的休息时间,总有人过来找田长贵,说是想要和他学习迪斯科,这让在村中经常受到长辈教训,还总被暗中排挤的他受宠若惊,喜滋滋的就答应下来。

正好现在是冬天,人们嫌弃室外冷,没几个人出来打球,渐渐的那边就成为了田长贵教授大家跳迪斯科的地方。

厂里的老人们对此是看不过眼的,不过他们最多也只能够管管自己大家的孩子,管不到别人家身上去。

而田家大老爷现在村子里,绝对是鞭长莫及,所以时间一长还真让这帮人弄得有模有样,颇有把篮球场变成迪斯科舞厂的意思。

现在孙骈每一次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都常常能够看到一群衣衫单薄的年轻人在那边听着音乐,跟着节奏一起摇摆。

作为领舞兼‘老师’的田长贵教的十分用心,那些‘学生’们学的也很专注。

每当孙骈看到他们跟随着音乐,或是整齐划一,或是各自展示舞姿,在篮球场上一起跳舞的时候,脑海中就不由得浮现出后世大爷大妈们跳广场舞时的画面。

虽然年龄不同,但是画面感却绝对是一样的呀!!!

咦,不对,如果算上后面的时间,那后世跳广场舞的那一批大爷大妈,和现在跳迪斯科的这群小青年,会不会就是同一批人?

很有可能呀!!!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孙骈开始带着一种敬畏的心态,去看着篮球场上的那些人。

哎,跳舞就跳舞吧,最起码还能锻炼身体,比闲着没事抽烟喝酒强多了。

想想后世广场上的那些大爷大妈们彪悍的精力与战斗力,孙骈不由得再次发出感叹。

真是时间会变爱好不变,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你大妈还是你大妈。

这么想着的孙骈刚把窗户关上,就听到楼道间那边咚咚咚咚的传来一阵奔跑的声音。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房子的大门就被人用钥匙拧开,一个黑影推门而入,惨叫着扑向她的房间。

“姐,救救我,咱妈要揍我。”

孙骈被喊的有些发蒙,回神之后才发现向她求救的人居然是她弟弟。

紧跟着她弟身后进来的就是他们的妈妈,田淑丽这一次看起来是真的被小儿子给气到了,一向都很注重个人形象的她,这一次居然不管不顾,就这么从外面一直追着儿子回家,就是为了削他。

眼看着她妈举着鞋底子就要往孙骥的身上抽,孙骈连忙拦着,虽然这小子有时候的确是欠削,但是削他的时候总得有个说法吧。

被女儿阻拦的孙妈妈气呼呼的说道:“小骈,你别拦着,这小子太不像话了。”

“妈,你消消气,为啥要揍他呀?”

“为啥?你问问他自己。”

孙骈闻言扭头去看自己的弟弟,孙骥见状有些委屈的说道:“我也没干啥呀,就是在篮球场那边和大家一起练练跳舞。”

他不说还好,一说孙妈妈就更生气了,手中举着的鞋嗖的一下就向着儿子那边飞了过去。

猴子一样机灵的孙骥当然不可能被他妈丢出来的鞋子砸到,躲开之后他大声的说道:“妈,我不是和长贵哥学一下跳迪斯科吗,你至于这样的吗?”

“还敢顶嘴?你才多大就去跳舞?小学都没毕业胡子都还没长,不把心思用在学习上,就学那些没用的,那是好人跳的舞吗?谁家跳舞是那个样子的?”

又是关于跳迪斯科的事情,这些天厂区家属楼不论是新楼还是旧楼,都发生了不少家长因为不满意孩子们去学跳迪斯科而发生的争吵。

对此孙骈真的是不好评价,因为在她看来跳迪斯科还能算是啥事吗?

那后世的街舞、雷鬼、钢管都不用混了。

但是在爸爸妈妈们看来这就是事,是孩子们开始不学好的一种象征。

见看着自己的妈妈捡起鞋子还要打,孙骈连忙劝道:“妈,别打了,不就是跳个舞嘛。你不是和我说过,想当初你和大姨学跳交际舞的时候村子里还有一堆人说三道四,是姥姥支持你们才坚持学下来的,因为这还遇到了我爸,多好的事情,你就别生气了。”

“这是两码事,我和你姨学跳舞的时候都多大了?我们都毕业开始工作了,小骥才多大,正是应该用功读书的时候,他要是把玩的心思挪一点点到学习上,成绩肯定能更好。”

听他妈这么说,孙骥的小脾气也上来了,回嘴道:“你们大人说话就没有一次算数的时候,我考八十分的时候告诉我只要考到九十,我想干啥就干啥。考到九十之后,又说只要考到年级前十,我想干啥就能干啥。年级前十之后又变成年级前五,现在我考到年级前三了,还不行,还得继续。我也纳闷了,怎么考六、七十分的时候咋玩都没人说,考到九十多分了,差一点都不行。到底谁过分谁不满足?再这样下次干脆就考不及格。”

“你这意思书是给我读的对吧?那你别读书,出来干活,没有文凭没有技术,累死你。”

眼看着母亲与弟弟之间的争吵就要升级,孙骈赶忙将两个人分开,把妈妈劝到房间外,安抚了好一会又回来看弟弟。

屋子里面孙骥依然气呼呼,孙骈递给他一杯热水说道:“还在气?这可不像我弟弟,你不是号称只要想哄就没有哄不了的人?咋就和妈吵起来了?”

“妈她不讲理,我要是做错事她说她打都没意见,大家都跳舞,我也跟着跳,厂子联欢会上都能登台表演的节目,有啥磕碜的,搞不明白她怎么想的。”

孙骈闻言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劝说,这种母子两代人之间如何沟通的问题,对她来说很有难度,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出过校园的孙骈表示,这题超纲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尽量安慰,好不容易才让弟弟好受一些,在到客厅一看,她妈妈已经系着围裙开始做饭。

今天的晚饭,孙家人吃的很沉默。

孙骥和孙妈妈虽然坐在同一个餐桌上,但二人全程毫无交流,连眼神都不对视一下。

不明所以的孙骏视线始终在母亲和弟弟之间来回游移,还时不时向妹妹那边使眼『色』做出询问,孙骈则回了她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注意力却始终都在她父亲的身上。

孙骈觉得爸爸应该已经发现妈妈和弟弟之间的不对劲,他这么敏/感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出来,到现在却还一句话不说,要么是想要冷处理就让事情这么过去,要么就是有事在后面等着她弟弟。

想起自己老爹教训人的样子,孙骈就开始暗中为自己的弟弟祈祷。

晚饭过后,孙妈妈起身就走,孙骈和孙骏二人主扯桌,桌子才刚收拾干净,孙爸爸就向着孙骥喊道:“孙骥,你过来。”

听到爸爸连名带姓的喊自己的名字,孙骥心里当下一沉,磨磨蹭蹭的来到了孙父这边。

“你今天和你妈顶嘴吵架了。”孙叔明用的是肯定句。

“是我妈她不讲道理。”依然觉得自己是有理一方的孙骥嘴硬着说道。

“怎么回事?”孙叔明继续问道。

“就是因为我去学跳迪斯科,我妈不乐意,还又喊又打的,我气不过就和她吵了几句。”

听到孙骥这么说,守在自己房间里始终观察着客厅情况的孙妈妈立即就走了出来,反驳道:“小小年纪学那种舞蹈我管你不对吗?管你,你还敢顶嘴抽你不对吗?看你那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叔明,你说说他不好读书去学那个跳起来和抽风一样的舞蹈你能同意?”

孙叔明闻言眉头紧皱,军人出身的他对于现在上很多的风气和现象都是看不太过眼的,包括迪斯科。

正当田淑丽看到丈夫的表情后,以为会从他那边得到支持的时候,却听到丈夫说道:“小骥学迪斯科这种事情,如果问我的意见,肯定是反对的。但是如果他坚持想要学,我也不会去阻拦。”

原本目光暗淡的孙骥听到父亲的这句话立刻眼前一亮,田淑丽则是直接目瞪口呆。

“孩子他爸,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啥?”

“知道,对于个人爱好这个问题,只要不是沉『迷』其中耽误正常的生活,我即便是不理解,不欣赏,不赞同,却也不会主动去干涉,就比如你的喇叭裤和红嘴唇。”

听到丈夫如此对自己说,田淑丽不由得向上翻了一个白眼。

“所以如果这是小骥的爱好,那我不会阻拦,但是有一点,你学舞蹈不能耽误你的学习,因为这才是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如果以后每个月的月考,你有成绩下降的时候,那么不管是不是因为学习迪斯科,你都要停止,直到你的成绩重新稳定为止,听明白了吗?”孙叔明很严肃的对着自己的小儿子说道。

“明白,太明白了。爸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耽误学习,这次期末考完了就算了,等下个学期你看着,我保证给你们考个年级第一回来。”

孙骥本来以为自己会受到父亲的残酷镇压,并且享受一顿皮带头炒肉的,却没想到家中第一个明确表示不会阻拦他学习迪斯科的居然会是那个在他眼中古板又陈旧的父亲。

不但没有被阻止,反而还得到了默许,这简直让孙骥太开心了。

而听到丈夫这么说的田淑丽则立刻气愤的说道:“行,你是好爹,我是坏妈妈,全家就我最坏行了吧。”

面对抱怨孙叔明没说话,而是对着小儿子说道:“站起来,转过去。”

孙骥一脸的莫名,却还是依言起身,同时转过去背对着父亲。

还没等到他站稳,就感觉自己的屁/股上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让他整个人直接扑到地上。

猛然看见自己儿子被踹,孙妈妈立刻就急眼了,起身推开丈夫说道:“你踢他干嘛?”

然后又去扶小儿子,看着始终『揉』着屁/股的孙骥问道:“疼了吧,你爸也真是的,下手没轻没重。”

屁/股是挺疼的,但是孙骥更生气,向着他爹喊道:“你干什么?无缘无故的踹我干嘛?不是说好了只要不耽误学习,就不管我学跳舞的吗?”

孙叔明闻言冷笑了一下说道:“谁管你跳不跳舞,我踹你是因为你惹我老婆生气。小子我告诉你,谁惹我老婆都不行,儿子也不可以。”

没想到丈夫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的田淑丽瞬间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的说道:“瞎说什么呐,孩子们都在,你,正经一点。”

嘴里面虽然说着埋怨的话,但是田淑丽的心里却是乐开花。

儿子学迪斯科?学吧,他爸不是说了吗,不耽误学习就爱干嘛干嘛。

美滋滋的孙妈妈乐呵呵的去厨房洗碗了,一点看不出来曾经发脾气的样子,留下客厅中孙家三个孩子,或是敬佩、或是服气、或是茫然的看着他们的父亲。

面对家中孩子们的目光,孙叔明淡然的喝了一口水说道:“不用看了,我还是那个态度,在不耽误正事的情况下,你们想做啥我不多管,但是有一条,亏心缺德的事情不许做。你们三个都给我记住,但凡你们有敢违反『乱』纪的那一天,用不着麻烦别人,我会亲自送进局子。”

给足孩子充分而广阔的生长空间,让他们自由发挥肆意生长,这是孙叔明的散养法则。

但是散养却不代表不教养,该有的规矩,孩子的是非观念,道德与底线这是一定要明确告知的,敢出格孙叔明就敢下手,在歪的树他都有信心帮它重新长直。

晚上田淑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忍了又忍之后她还是没忍住,向一旁的丈夫询问:“叔明,那个迪斯科啥的,我是真看不懂。”

“看不懂的东西多了,咱们年轻的时候,知道啥是收音机电视机?往前十年谁听过啥叫卫星什么叫火箭?看不懂就慢慢看,时间一长是妖魔鬼怪还是咱们少见多怪,结果自然就出来了。”

田淑丽闻言觉得有道理,重新躺下说道:“也对,反正小骥答应咱不影响学习,那就在看看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孙爸爸:我有特殊的养孩子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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