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的也算是宾主尽欢,晚饭吃过后,孙叔明本想留丈母娘一家住下明天再走,反正小舅子家分的福利房距离他们也不算远,两家之间相互挤一挤总能住得下。
但是田老太他们却是拒绝了,就在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田淑丽还是忍不住劝道:“妈,你们就在这边住一晚吧,外面天都黑了还怎么赶车走?”
裹了小脚的老太太一边慢慢的往门口走,一边对着小女儿说道:“下午出门的时候说了晚上会回去的,不回去你爸准着急。”
挎着柳条筐的田家大姐此时已经追上去搀扶母亲,紧跟在她身后的田耕地也说道:“只给『毛』驴带了一顿草料,今晚要是喂不上,明早那家伙一准造反。黑天没事,我们带着手电筒,总共也没有多少路,一会就到了,来来回回的走了那么多年,别说是黑天,就是闭着眼睛也走不差。”
见他们一定要走,孙母也没办法只好往外送,她知道哥哥姐姐这是心里惦记着轮胎厂可能要招工的事情,急着回去想要商量一下。
夜里,电厂家属院的石路上,『毛』驴车的铃铛声在夜里叮呤当啷响个不停。
两把金属皮的银『色』手电筒将驴车前进的路线照的明亮,识途的老驴甩着头悠闲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眼看着走出电厂家属区,马上就要过铁路,原本安安稳稳坐在蒲团上的田老太太突然开口说道:“轮胎厂要扩厂招工的事情,你们自己知道就好,不许向外说。这事既然连来福都不知道,那就是厂子那边不想消息提前泄『露』,你们既然知道了,就闷声做事少给别人找麻烦。”
子女们闻言乖乖应下,老太太见状满意的点点头,又说道:“淑美,玲玲和大贵的户口一定要快些签回来,迟了我怕会生出什么变数。”
现如今城里的户口金贵,乡下的不值钱,不过那是在别处,他们第一和第二大队的十几个村子守着电厂和后建立起来的轮胎厂,不论是待遇还是生活水平都比普通村子好太多,所以从来都是热门的地方。
如果轮胎厂扩建的事情传开,恐怕镇子上就又得如同之前那样,限制户口转入了。
越想越觉得事情宜早不宜迟的田老太立即对着身旁的大儿子说道:“你明天到你二叔那边去把活接过来,让你爸到大队书记那边去问一问情况,大贵和玲玲好歹是淑美的孩子,这边是淑美的娘家,落在我和你爸的户口上,总是好办一些的。不过我话说在前面,咱家可是只给自己的外孙和外孙女落户口,别人家的孩子我们管不着。”
田淑美闻言面『色』微红,她知道母亲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当初轮胎厂建厂招工的时候,镇子上也闹过这么一次,得到消息的人纷纷找关系想要把户口落入他们大队。
她婆婆就是当时动心思的人之一,曾让她想办法,把她小叔子的户口落入她娘家,好到轮胎厂去上班。
可惜她婆婆说的太晚,县里早在人们疯狂办户口的第一天就发现不对劲,紧急停办了他们两个大队的户口迁入工作。
为此她婆婆还曾经抱怨过她动作太慢,耽误了自己小儿子的前途,可是她也不想想,那户口是想办就能随便办的吗?
乡下的户口就算是再不值钱那也是正式户口,涉及到土地的分配问题,想要落户进村里,最起码得和户主有血缘关系才行,不然父老乡亲们可不会答应。
外来人想要入户的唯一途径就是嫁进来或者入赘,生人入户在他们大队根本就不可能。
田老太太看着自己低头不语的大女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想当初她女儿嫁给大女婿虽然算得上是高嫁,但是老太太也是在看过人家觉得小伙子人不错,亲家看着也和善之后才点头同意了的。
本来淑美的日子过的是很不错的,谁知道自从亲家公过世之后,亲家母那边行事就越发的不着调,偏爱小儿子偏的都快有些没边了。
幸好她女儿和女婿早就分户出来单过,不然守着那么一个婆婆,和不省心的小叔子,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鸡飞狗跳。
驴车过了铁路,没走几分钟田有福就从车上跳下来,向着车上的其他人说道:“妈,我到地方了,大哥,大姐,你们到我家去坐坐吧。”
“都这么晚了,不去了。”赶车的田耕地闻言这么回到。
“那我把手电筒给你们留下吧。”
“不用,我们有,你留着自己用吧。”
田来福闻言没在多说,站在路旁用手电筒帮着驴车照路,一直到那叮叮当当的铃铛声都听不见了,他才转身向着轮胎厂家属院那几栋住宅楼走去。
当天夜里田淑丽收拾好厨房,安排着孩子们都去睡了,这才洗漱一番回了房间。
房间内看见丈夫正倚在床头,看着手上一份不知道是什么文件的材料,就走过去抵上一杯温水问道:“这么晚了还在看?最近你们保卫科的事情怎么这么多?”
孙叔明接过妻子递过的水杯,喝了一大口之后放在床头,翻了一下文件回道:“本来也没什么事,就是老科长最近不太管事,有活就都叫我安排。”
田淑丽闻言连忙坐到丈夫的身旁低声询问:“你们老科长这是真的要升?”
“嗯,听说要提副厂长,他资历老级别也够,退下去之前肯定是要在升一级的。”
“那科长.......。”有些话不用明说,一切都在不言中。
“科长的事情厂里自然会有安排,我们听组/织决定就是。”
跟他过了快二十年,田淑丽一看丈夫这个样子就知道问不出什么来。
气呼呼的孙妈妈直接爬上床,钻进被窝后将一床『毛』巾被都裹在了自己的身上。
孙叔明见状为难的搔搔头,他到不是有意想对妻子隐瞒什么,只是这科长事情,虽然厂内外都说他呼声最高,但只要没尘埃落定就不能随便开口。
多年以来他做事向来低调从不张扬,这也是领导们最欣赏他的地方。
不过不说归不说,妻子生气了还是要哄的。
于是孙季明小心的拽了拽全部都被妻子卷走的『毛』巾被,对方没反应,在拽拽,这回有反应了。
田淑丽掀开闷在自己头上的被子向着丈夫说道:“你的事我懒得再问,但是儿子的事情可得上心。咱们儿子年纪小不怕学,将来进厂分工作的时候,你可得想办法把他弄到技术岗位上去。”
电厂的岗位分为技术工种与熟练工种,技术工种要学满三年才能正式出徒,而熟练工种则只需要6个月就可以了。
虽然说熟练工种能比技术工种早出徒两年多,早两年的时间挣到正式员工的工资,但是技术工种底薪高,将来涨工资的时候比例也高,以后分房子升职称甚至退休之后的待遇上,也都更受照顾。
“我知道,已经和检修车间那边打过招呼了,小俊进厂后老高会直接把他要过去的。”
电厂这边检修车间虽然算不上是什么轻松的活,但总比被要到锅炉那边去推煤车烧锅炉强。
至于他所在的保卫科,孙叔明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就如同教师很少会把自己的孩子安排在自己班一样,孙叔明也一点都不想把自己家的臭小子安排到自己眼皮底下来。
田淑丽闻言这才安心,让出一半的被子,孙叔明见状连忙爬上/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