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宪见过院长。”
黄灏看着面前朝他躬身行礼的小姑娘。
态度不卑不亢,眉眼波澜不惊,从她身上,更感觉不到丝毫紧张或是激动的情绪。
单是这份定力,就让他心下不由点了点头。
阵法之道,本就孤单且枯燥,想要学成,首先便要耐得住寂寞。
创造一个阵法的路途上,哪怕经历了千百次的失败,也要为了最后的成功坚持更多的千百次。
不能放弃,也不能气馁。
而在这个过程中,旁人注定帮不了你太多,你唯一能依靠的,也唯有自己。
古往今来,历史上又有多少惊才绝艳的阵法,哪一个不是经历了无数阵法师们的心血糅杂,一步步完善,才得以流传至今。
而那些在阵法之道上作了大贡献的阵法师们,都有同一个特质。
天资聪敏,敏而多思是最基本的,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有一颗根植于阵法之道上不为外物所扰
的单纯的心。
而今天,在这个叫林宪的小姑娘身上,同样看到了这种特质。
一念至此,黄灏看着林宪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温和,抬了抬手,“林宪丫头,我也可以这么叫你吧,坐吧。”
“谢院长。”林宪道了声谢,直起腰看了眼厅内的座椅,走到末座坐了下去。
黄灏和韩牧原对视一眼,轻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韩牧原顿时笑眯了眼。
随后,两人先后开口对林宪勉励了一番,眼看天色不早,这才放人离开。
依旧是黄篱陌带领着她往回走,出了拿出布满阵法的花坛,林宪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黄篱陌的背影唤了一声三师姐。
黄篱陌转身看过来,“可是没有记住这花坛中阵法的步伐?”
林宪摇摇头,“多谢三师姐这一路往返带路之情,出了这花坛,回去寝舍的路我都还记得,不好再耽误三师姐的时间。”
黄篱陌面上一缓,“那好,即是如此,我也就不送你了。也劳你回去跟里里那丫头说一声,她进了学院要是再敢偷懒,我就亲自去寝舍找她。”
林宪:“······好。”
**
回到寝舍所在的院子,林宪在回自己房间的中途,‘恰好偶遇’了在院子花园边上散步的易轻雪。
她看了易轻雪一眼,像是没注意到她脸上的蠢蠢欲动欲言又止,越过她就准备回屋。
易轻雪也没想到自己都站到林宪面前了,这人还能当没看见一样准备无视她,心头恼恨地跺了跺脚,只能自己先出声:“姐姐。”
林宪脚步顿了顿,偏头看过去,“有事?”
易轻雪对上林宪这么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忍不住咬了咬唇瓣,“刚才雪儿看到姐姐跟一个陌生人离开,有些担心。不知那人带姐姐你去做了什么?”
林宪闻言,看着易轻雪脸上毫不掩饰的‘关切’,忍不住勾了勾唇。
天天这么装着难道就不累么?
“你真不知道那人是谁?”
易轻雪心里一突,正准备肯定地摇头,林宪接着道:“作为城主府二小姐,你认识韩副院长,想来也认识黄院长,黄院长的女儿兼座下三弟子,你居然说自己不认识,更别说她还是黄篱里的大堂姐。”顿了顿,“你觉得,我会信?你更想知道的,是她带我去做了什么吧?”
易轻雪对上林宪眼底毫不掩饰的讥讽,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在林宪面前扯开了那层遮羞布。
面色难看地发红,强自为自己辩解道:“我,我刚刚只看到一个背影,没能看到正脸。雪儿也是担心姐姐,才······”
林宪抬手制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喊了一声易轻雪的全名,“易轻雪。”
她看着易轻雪冷了脸色,“我不关心你的任何事,也请你不要以关心的名义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干扰到我,能做到吗?不出声?那点头摇头总能做到吧?”
易轻雪对上这会林宪有些摄人的目光,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跑开。
林宪拂了拂衣袖,只觉得神清气爽。
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其中一间寝舍的方向,抬脚离开。
寝舍里。
被林宪扫过来的那一眼吓得猛然关上窗户的黄篱里拍了拍心口,“我都观察得这么隐蔽了,居然还能被捉到!”
一口气没有顺完,门口又响起敲门声。
“谁,谁呀?”下意识问出声后,黄篱里狠狠拍了下自己嘴巴。
让你嘴快,刚才要是不回话,她就能当着屋里没人了。
这下好了,不打自招。
林宪在门外还能听见那声响亮的拍嘴巴声,不由一笑,“是我,林宪。”
“就,就来。”
片刻后,两人肩并肩坐在了地面铺着的毯子上。
林宪咬了一口黄篱里进贡上来的小零食,“说吧,坦白从宽。”
黄篱里梗着脖子,“坦,坦白什么?”
“黄篱里,黄篱陌,大堂姐,还有黄院长,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黄篱里肩膀一塌,“你这不都已经猜到了么?黄院长是我大伯,黄篱陌是我大堂姐,我之前跟你说的找关系调换寝舍,也是请院长帮的忙。”说完见林宪只吃东西不出声,她顿时急了,“其实,我也不是有意瞒你的,因着这层关系,学院里不少知道的人都对我很客气,但我并不想要这种客气啊,害得我连朋友都难找。我好不容易有了阿宪姐姐你,自然也害怕你变得跟他们一样。”
林宪一边听着,一边吃着油纸包里的小零食。
见黄篱里消了音,她才扭头看过去,“但你应该也很清楚,这件事瞒不了多少时间。”
学院里这么多人,她迟早会知道。
黄篱里绕绕手指头,“我,我就只想着,能多瞒一段时间,就多瞒一段时间。”
“······”
这种得过且过的态度也是没谁了。
“还有这个味的肉干吗?”
黄篱里:“······”
她刚刚那般纠结,结果坐在她身边的人居然不声不响地吃了一油纸包的肉干。
心情一言难尽。
“有是有,不过还想吃是要付出代价的。”黄篱里忍不住小小的傲娇了一下。
林宪眯了眯眼,“什么代价?”
黄篱里眼珠转了转,“现在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可你的身份我还不知晓。还有,你跟那个易轻雪,难不成有什么关系?就刚刚,在院子里的花园边上,你们两个还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
林宪挑挑眉,“这么说,你这是承认刚刚偷看我们了?”
“我,我那是想看看大堂姐有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并非估计偷偷观察你们。”
林宪点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伸手拍了拍黄篱里肩膀,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院子里的嬉戏打闹。
黄篱里抬头看了眼林宪的背影,神色一正,“那个,阿宪姐姐,你要是真不愿意说,那咱们就不说了,你别不高兴啊。”
林宪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笑容还算轻松,黄篱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方才,她很明显地感觉到了阿宪姐姐的不开心。
“没什么不能说的,”林宪轻舒一口气,看着黄篱里道,“我来自城主府。跟,易轻雪她,是同母异父的姐妹。”
黄篱里先是点点头,头点到一半,猛地瞪大眼睛,“你,你,你就是,城主府大小姐?”
林宪点点头。
黄篱里:“······我的天!”
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后,黄篱里又来了新的疑问:“可我听说阿宪姐姐你是在天赋测验的前一天才被接回玄阵城的,为什么还能在天赋测验中力压所有人得了第一名啊,你让我们这些从小就长在玄阵城,从小就学阵法的孩子怎么活?”
“因为······”看黄篱里竖上了耳朵,林宪笑容里多了浓浓的怀念,“因为我有一位天底下顶顶最厉害的先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