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最后走到大殿里在一众大臣中看起来最年轻的一位官员面前。
“顾大人。”
顾延之忙端着杯子站起身,掩去眼底的复杂,至于震惊,早已经在举行册封大典的时候惊过了。
“太子殿下。”
团子朝他举了举手上端着的茶杯,“陛下说我如今可自行挑选东宫属官,不知顾大人可愿来我这东宫?”
顾延之听进耳里,手指微颤了下。
随即就感觉到了四面八方看过来的羡慕目光。
想一想便能明白。
当今圣上现如今只有太子这一个孩子,就算今后可能还会有子嗣,但也比当今太子少了十多岁。
所以太子的地位不可动摇,中秦下一任皇帝的位子也眼见着稳稳当当。
若是现在就被选进东宫属,成为当今太子的左膀右臂。那么等到太子继位,东宫属中的一众官员也绝对会是新皇最信任的臣子。
而作为第一个被太子青睐邀请到的顾延之,就算是中秦丞相之位,想来也不是不可能坐得。
这般运气,又怎么可能不让其他人一阵羡慕嫉妒恨。
只恨他们长得不够年轻,也及不上那位顾大人俊美。
顾延之在短暂的愣怔过后,放下手中的酒杯,一撩衣袍跪下,“微臣自是愿意,多谢太子殿下厚爱。”
团子伸手把他扶起来,声音里带着笑意道:“那今后我这东宫,就有劳顾师兄多多看顾着些了。”
顾延之抬头,对上团子脸上的笑容,不知怎么,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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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册封大典除了正宫皇后,后宫中的嫔妃们皆没有资格参加。
但前朝以及大典之上的消息,传入后宫的速度并不慢。
前面大殿上文武百官们还在吃着太子册封的宴席,后宫里头也正值饭点,且因着今天这个对成佑帝来说堪比普天同庆的日子,后宫的午膳也跟着丰盛了不少。但对于后宫众嫔妃来说,这顿饭却一点都不平静。
“你说什么?太子是已故皇后的儿子,也就是当年那个小太子?”
珍嫔听着地上跪着的小太监传达过来的话,失手掉了筷子。
“回娘娘,陛下在册封圣旨上已经言明,太子殿下他的确是已故皇后娘娘的儿子。”
珍嫔任由脑子里一阵轰隆作响,呆呆看着面前桌上的饭菜良久,突然自嘲地哈哈大笑了两声,“原来·······”
萍儿小跑过来,担忧地喊了一声娘娘。
珍嫔伸手直接拿衣袖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本宫,不,我没事。”
枉她还异想天开想着把太子记在自己名下,她跟已故的皇后娘娘又如何能比呢。
陛下对皇后越是愧疚,对太子就会越加疼爱。
而她们这些人之前的所作所为,在陛下眼里,已然是冒犯了已故的皇后娘娘。
如此一想,她和其他几位嫔妃为何会突然被降位分,也就一目了然了。
“静妃!”
珍嫔突然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太子就是当年的小太子?我们过去东宫,她居然拦也不拦,感情早就打算借着陛下的手,来对付我了。可恶!”
萍儿张了张嘴,想说当初静妃娘娘是有说过让后宫众人不得惊扰了东宫的,但看着她家主子难看到不行的脸色,到底没敢把这道提醒说出口。
永福宫。
安嬷嬷给前来回话的小太监赏了几颗银镙子把人打发走,回来就看到静妃一脸平静地喝着杯中茶。
“娘娘?”
静妃放下茶杯,抬眸看了安嬷嬷一眼,“嬷嬷,咱们猜测的果然没错。”
安嬷嬷轻点了点头,“谁能想得到,当年的小太子还活在人世,又恰好被陛下给带回宫了呢!”
静妃闻言有些怅然,随后又轻叹了一口气,“事既已成,多想也无益。之前本宫还想着,若是这后宫之中迟迟未有后妃怀上龙种,今后的中秦太子之位,恐怕要从宗室中挑选。现如今,太子回归,对咱们这后宫来说也算不得一件坏事。且本宫与那太子殿下也有一面之缘,那孩子应当是个温厚的,如此,本宫也能安心。”
她年纪也不小了,现如今所求,也不过是安安稳稳地在这宫廷中度过余生。
这半生浮浮沉沉,勾心斗角,现如今太子之位既已安稳,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至于其他人是否甘心,且看那几个被降了位分今后恐难再获盛宠的妃子,也该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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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封大典之后,团子便可以明正眼顺不受阻拦的去往皇城中的各大衙门。
今天去户部,明天去兵部,后天又转道去了大理寺。
开始时这些衙门里的大臣们还以为他们这位太子殿下只是来长长见识的,直到在大理寺的时候,有位官员无意向团子询问了一件疑点重重的在办案件。
问完他就后悔了。
太子殿下再如何身份尊贵,那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又能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他又连忙补救:“殿下,微臣只是······”
团子挥手制止了他准备说的话,往椅子上一坐,神色间甚至还多了几分期待,“有没有卷宗,让我来看看。”
卷宗自然是有的,只不过······那里头的内容连他这个大人看了都觉得难受。
“殿下,您真要看?”
他还想再挣扎一下。
团子见他这个模样也知对方这是顾及自己的身份,小脸跟着一绷,“有就拿来。”
这位官员只好把厚厚一叠卷宗给搬了下来。双手捧到团子面前,“殿下,这边是这件案子的卷宗。”
团子轻轻嗯了一声,伸手轻飘飘接过,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随后翻了翻,随后便低头认真翻看起来。
这位官员低头看看陡然空了的手,再偷偷瞄了眼团子,有点怀疑人生。
这一叠卷宗少说也有三斤重,殿下刚刚好像只是用了两根手指,就从他手上捏走了。
这回要看的东西不少,直到午时,团子才将将看了不到一半。
这位官员轻手轻脚走近,小声提醒:“殿下,快到午时了,可要歇一歇?”
团子抬头,眨了眨有些涩的眼睛,又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脖颈。
“这么快啊!”
他说着站起身,“走,先去用膳。”
这位官员一愣,“殿下,您可是要在大理寺用膳?”
团子偏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行?”
这人顿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自然是行的。就是,这大理寺中的饭菜,有些简陋,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团子无所谓地摆摆手,“能吃就行。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这位官员忙拱了拱手,恭恭敬敬回道:“微臣名叫周瀚文,大理寺寺正。”
“原来是周大人。”
周瀚文忙道不敢。
团子见他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就忍不住想到之前他将将踏进这位周大人的办公之所,就被对方头也不抬地给招手唤过去,随即就被灌进了一耳朵的案件分析。
等到对方说完抬头,才发现进来的人不是自己的同僚。
他当时也是听着这人说的案子有些感兴趣,又觉得这人全副身心专注有件事的态度颇对他胃口,这才留下来了。
想到这,他转头看向周瀚文:“周大人不必如此拘谨,等用过午膳,咱们还要回来继续讨论案情,你这般,于我们两个,都不自在。”
周瀚文不由转眸低头,鼓起勇气朝身侧的小太子看过去,对上一双含笑温润的眼睛,心头的那股紧张感终于消退了些。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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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佑帝再一次转头看向宫殿门口。
“团子怎么还不回来?”
宁寿小声回道:“陛下莫着急,金龙卫已经出宫门去寻殿下了。”
很快,出去寻人的金龙卫回来了。
只不过是单独回来的。
成佑帝看了又看没看见想见的人影,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太子呢?”
“回陛下,太子现如今在大理寺,与大理寺寺正周大人一同用膳,说是······中午不回来了。”
成佑帝:“······”
他觉得自己可能失宠了。
那大理寺寺正叫周什么来着,真是好生可恶!
大理寺。
正在陪着团子吃饭的周瀚文突觉背后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