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而刺眼的白色灯光挂在房顶上,白宸身上的病号服显得愈发肥大,走廊的窗台上有一株隔壁病房的病人,几天前刚买来的一盆绿植,今天路过的时候已经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了。
医院不适合有生机的生物,所有能带来欢乐的,能让人感觉到慰藉的事物都会在这一片白色里丧失原本的样子,于是乎人们得到慰藉的方式,只有医生笔下的那些既定汉字,和医药费的位数。
在这里,生命和金钱等价。
白宸坐在轮椅上被辛景哲推着去做化疗,随着医疗的进步,化疗在很大程度上能扼制癌细胞的繁衍,但是最终痊愈还是要依赖骨髓的移植。
路过一间病房的时候,白宸看见病房的门口蹲着一位穿着深色带泥浆外套的男人,他的脸上满是沟壑,低头卡看着手里的那份缴费单,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
大概是因为昂贵的医药费吧,所以才愁眉不展。
白宸回忆起自己的那个表姐,安乐死时打进她身体里的那支药剂还是借钱买的,似乎没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里,对于自己而言,要是没有辛景哲,大概就死了吧。
“辛景哲,我的医药费很贵吧。”白宸开口问。
“你是我的未婚妻,别想这些,你开开心心的就好。”辛景哲弯腰在白宸的耳边轻声开口,语音温柔。
“要不,我们不治了,骨髓哪里那么容易找到。”白宸迟疑了一会儿,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万一辛景哲还是喜欢着吴慧,现在陪在自己的身边不过是因为愧疚,那自己岂不是像个趁人不备的小人。
“怎么了,白白,为什么这样说?”辛景哲愣了一下,笑在脸上僵住。他的脚步停了下来,走到了白宸的面前,蹲了下来,抬起头看着白宸因为生病而苍白的脸。
心疼着又害怕着。
“我救过你一次吧,现在没有你付医药费,我可能早就死了,怎么也算救了我一次,我们现在谁都不欠谁的,这样挺好,不是吗?”
她笑着开口,有阳光落进白宸的眸子里,很是夺目,但是辛景哲却觉得冰冷至极。
“你,你记起来什么了吗?”他紧张的看着白宸,白宸说自己救过他一次,那个时候他还是孟翔,白宸把自己从火灾里救了出来,那么她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他一只手握成拳放在膝盖上,因为紧张骨节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白白,你答应我不管记起来什么,都不要把我推开好吗?”不管你记起来什么,都不要把我推开,我想陪在你身边,那个时候你恨我也没关系,怎么折磨我都行,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白宸本想和盘托出,告诉他实情。但是看着辛景哲的眼睛,她便不舍得开口了,温暖太过于让人眷恋了。
“好,我答应你。”她点头轻声应着。
退步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白宸知道这个道理,她甚至知道在这个谎言面前,她依旧会觉得难过心疼,可是她不想放弃这份建立在谎言上的温暖。
自欺欺人,果真是一件既糟糕又美好的事情,让人不愿意面对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