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暂告一段落,原以为能安安宁宁的过日了,不成想徐幻樱半路又出幺蛾子了。老三建业结婚的时候,屋里头修缮了老桩子,因着年前王建军瓮窑承包的钱没有全部上交,多少欠了点外债,如今东窑妥妥地能住下了。靠老三建业挣钱,几千块钱的外账猴年马月才能还清,脑袋里头开小差了,拉着王新生两口子都不知道再筹谋些啥事情。
王新生以前那还有主意,尤其是娃娃们结了婚以后,自己又有一年没有干活,手里头的票子紧巴巴的,平时又被婆娘徐幻樱灌了不少流头,吵架超不过媳妇,弄事又弄不动,索性变成墙头草随风摆。前一阵子分家,见着娃娃们挣得乌烟瘴气的模样,懒得跟着再受气,又做了外坑儿的事,如今竟变得不顾脸不顾皮起来。
吃了早上饭,王新生溜溜地把三个儿子,王建国、王建军、王建业喊道一块,按着先前跟婆娘商量的路数说着分家的时候没有分债务,这一会要把这事情补上,猴年马月的事情都拉出来念叨,无外乎要让老二背些外债。鬼知道天杀的发生了啥鬼娘子事,把老二建军修桩子的事情拉出来七搅和八搅和,还说老儿在瓮窑上干了这么多年还都是拜自己所赐,要不然哪有这一条挣钱的生意,这结点要收学费,硬生生地分了两千多块钱的外账。
说句心里话,王建军脑袋里面都是蒙圈的,爸(da)王新生啥时候变成这样子了,简直跟老母亲徐幻樱一模一样,莫名其妙地这般对自己,简直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可念着王新生说得那些话,他竟然没有反驳的余地,着实是老父亲带着自己进了这一行,就连承包瓮窑的钱、让自己留在底下窑的,话说到这个份上竟然无言以对,牙齿咬碎了往肚子里面咽。
回到屋里头,武兰萍见着建军一脸愁死,以为瓮窑上遇到啥事情了,关切地喊着吃饭。建军是阴头子人,有些事情不爱说,可两口子过日子,外债的事情绝对不能隐瞒,一股脑将王新生叫弟兄们过去的事情说了个遍。自己的爸(da)妈这般对他,王建军无力吐槽,坐在沙发上看着以前爱吃的油泼面都觉得没有味道,半天没有动筷子。
“吃饭吧,外债就外债吧,日子慢慢过,你这人老实,老人专门挑你下手,你有啥办法。进你屋门马上一年了,你老人做地外些事情压根不想提,朝后好好过咱的日子吧。村里头的人爱咋样议论叫他说去吧。”武兰萍瞅着力不从心的王建军,安慰着说话,转身把面往前推了推,叮嘱着。
“恩,吃吧。”王建军不知道该说些啥话,事到如今理解自己的或许只有媳妇,点着头。
吃了饭,王建军热情不高,躺在炕上思量了很多事情,曾经自己信赖的爸(da)王新生这般叫人捉摸不透,又做了这么些个事情,父子两人在一起干活多少有些别扭,更何况刚才那一席话就是再给自己摆亏欠,或许该离开底下窑了。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媳妇武兰萍,试探地问着话,希望能从媳妇这里得到些许支持。
“兰萍,我寻思着不在底下窑干了,近来发生这么多事,在一起干活总觉得别扭,要是再扯些事情出来那多不好,想跟你商量商量。”王建军缓缓地坐了起来,淡淡地说着话。
“啥?不想在底下窑干了?”武兰萍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惊呆了,诧异地问着话,“咋啦些,发生啥事了?”
“恩,发生了一些事情。”见自己媳妇这个反应,王建军觉得很正常,索性挑了些合适的话说给媳妇听,其他的不想再提起。
念着自家老汉左右为难的样子,武兰萍没有坚持,徐幻樱的高招她领教过,可王新生不曾想亦变成这般,建军这么一提她心里头有数了,又想起自家妈说的话,有些人惹不起咱能躲得起。缓了好长时间,她点着头,微微地笑着,看着自己老汉说话:“你想咋样子弄都成,我没有意见,不想去底下窑就不去了吧,咱有手艺啥地方不能去。不过,这突然间要走,你去大队部说上一声,承包的事情该算算,也给翁窑上的人说说这情况,处理好了要是累了,歇上一段时间再说。”
“对,你说得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反正这一窑瓮刚出来,下一窑啥都没有准备,我准备先去东窑跟爸(da)打个招呼,随后跟其他几个人一说,最后去大队部把账给清了。”王建军点着头,觉得媳妇说得在理,找补着。
“去吧。”武兰萍虽说心里头跟东窑的老两口不美气,可老人面面上还是要过去,毕竟不能让自己老汉两边受气,回应着。
听着着话,王建军自己再想了一会,估摸差不多就去东窑了。徐幻樱坐在炕棱畔纳鞋底,妹子王惠芸躺在炕上,爸(da)王新生在椅子上坐着喝茶,看起来悠闲悠闲的。屋里头的灯泡时间长了沾满了灰,窑大了光线显得很暗,见着门口有动静,窑里头的人都抬头看着。
“王新生,瞧瞧你儿子来啦,不知道又有啥事情啦。”徐幻樱见是王建军来了,刻意清了清嗓子,朝着王新生喊叫,眼睛一闪一闪的。
“建军过来了,咋啦,有啥事哩,要是上午的事情我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王新生一听这话,抬起头瞅着窑门口,念叨着。
“妈,爸(da),我有事情想跟你们打个招呼。”两老人说的话王建军不想往心里头拾掇,坐到门后面的椅子上说着。
“咋啦,还打个招呼?”见老二这般说话,徐幻樱自然不乐意,追问着。
“恩,打个招呼。”王建军点着头。
“有啥事,你说吧。”见这阵仗,王新生回应。
“这一瓮窑已经烧出来了,后面我不准备在底下窑干了,过来给你打个招呼。回头我就去大队部把这个节点的账目结算了,要是你要自己干的话你就自己拉人干吧。白天你说了很多话,我也想了很久,是时候该自己干干了,再说最近咱父子两个在一起干活别扭的不行。”王建军没有在犹豫,絮叨着心里的想法。
“啥?你不弄啦?翅膀硬拉?”正纳鞋底的徐幻樱听着这话,立马停下手里头的活,恨不得把鞋帅锅来,恶狠狠地喊着话。
“不弄啦,太累了,既然当初外是你跟我爸(da)叫我弄得,咱家已经分了不想再说我沾便宜的话了,以后你想怎么弄都成,不管是我哥还是建业,随便他谁干都没有我说话的分了。这会我过来不是跟你老两口商量里,给你说一下我的决定,话已经说完了,我走了还要到其他几家说一声。”王建军明白再坐下去肯定没有啥好话,要是争争吵吵的亦没有啥好的,快刀斩乱麻朝着要外头走。
见着自己话还没有说完,老二建军就出了窑门,徐幻樱恨不得蹦多高,气地说话:“你瞧瞧老二就不是个东西,良心叫狗吃了……”
“对啦,不要再说了,他爱弄啥弄啥去。”王新生心里头也不是滋味,从来没想过老二会有这脾气。底下窑不干了,自己又没有外能力再承包瓮窑了,去别的地方干活也远了,想想都觉得头大。
东窑瞬间就变得安宁下来,徐幻樱没有在说话,自己折腾了这般,似乎这一刻才意识到老二似乎带动着全家。如此这般,心底的仇恨一股脑就涌了上来,破嘴大骂起来,反正各种难听的话都蹦出来了,她刻意提高了嗓子就是让西窑的人能听见。
听见归听见了,武兰萍装着啥都不知道,该干啥干啥,反正又没有说到自己当面,这会子婆婆徐幻樱喊叫的越凶,她心里头就有多不畅快,不知为何她竟然有些小高兴,至少这一刻她知道老二建军亦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