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很是宽敞的房间内。
有个人安静的睡在床上,也可以说是一个病人安静的睡在病床上。
因为他的全身插了不少的管子。
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床头的另一侧桌子上,摆着一台沈南川说不出是什么的仪器。
几乎是一进入这个房间。
沈南川就敏感的发现身侧吕老爷子的情绪很是不稳定了起来。
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子的哀伤和痛楚!
这让沈南川心里头的疑惑更重,这个病人,和吕老爷子有什么关系?
他一扭头,再次被吕老爷子眼底的悲呛给惊了一下。
想也不想的伸手,“您没事吧?”
“没事,不用扶我。”
吕老爷子摆摆手,自己一步步走到了那张床前。
双眼盯着床上紧紧晕睡着不醒的人,吕老爷子的眼角好像有一抹晶莹闪过。
看的沈南川都觉得自己是看花了眼,
吕老爷子刚才,那是,哭了?
不过下一刻,他就被吕老爷子嘴里头说出来的话给震惊到——
“老大,你这躺在这里这么多年,你说你偷懒偷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不醒?”
“好了,现在你看看你,你弟弟都比你的职位要高了,你还好意思偷懒么吗?”
你弟弟?
自己?
他?
沈南川脑海里头一连几个念头闪过,最后,他看看吕老爷子,再看看床上那个全身插满管子的男人。
不禁脸色微变,“老爷子,这位是……”
“他是你哥。”
顿了下,吕老爷子又声音平静的加上一句,“亲哥。”
“我和你妈就生了你们两个。你小时侯就失散,你妈直接就去掉了半条命,可是后来你大哥又……”
吕老爷子的声音沉沉,压的沈南川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看着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男人,心里头说不出自己的情绪和滋味儿。
脑海里头想着的只有一个念头,
那个老太太,她这些年来是怎么撑下来的?!
“你娘,她不容易啊。”
在这么个惊人的事实冲击下。
沈南川都没心思去顾忌到吕老爷子的称呼什么时侯改了口。
他只是双眼盯着床上的男人,这会儿他站的比较靠近,能看到对方的面容:
三十多岁,面容削瘦,应该是因为长期卧床晕迷靠着这些营养针什么的撑着一口气。
脸很苍白。
透着股子不是一般病人的虚弱!
这个人,是他的大哥,亲大哥?
沈南川心里头的滋味儿吧,真的是酸甜苦辣咸俱有。
说不出是哪样儿。
好半响,他才扭头看向身侧拿着毛巾帮着床上的人擦拭手脚的吕老爷子,
“您说,他是我哥?那他,他是怎么怎么回事儿?”
为什么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的。
瞧着这样子,怕是有些年头了,难道,人就在一直在这里躺着?
“是你哥,你亲哥。”
吕老爷子的动作轻柔而小心,似是生怕弄疼了病人似的。
他一边给病人擦试一边抬头看向沈南川,
“出任务受伤,好不容易保住了一条命,但是人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好几个医生说没救了,再也醒不过来,说什么植物人脑死亡的……”
“可是我和你妈却是不信这个邪。”
“人明明还有气呀,还活着呢,他就是太累了,想偷个懒,想多睡一觉。”
“我和你妈就想着你哥他啊,难得的任性这么一回,我们这当爸妈的还能怎么着,自然是由着他啊。”
吕老爷子一边说一边笑,只是那笑容吧,落在沈南川眼里头,比哭还要难看!
“现在你都回来了,你哥怕是更不会早醒了,他啊,这性子打小就是能躲就躲的,后来也是因为你没了,你妈天天的哭,他才努力咬牙让自己懂事,又进了他最不想进的部队……”说到这里,吕老爷子幽幽叹了口气,双眸灼灼的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你啊,还是赶紧的醒吧,你妈这几天是没想到你,要是想到你了,看到你弟都回来了,你这个当哥的还不肯醒过来,还躺在这里躲懒,到时侯肯定又要骂你!”
“到时侯啊,我可不帮你。”
他在这里念念叨叨的。
沈南川却是觉得满心的不可思议,看看吕老爷子,再看看床上的人。
还是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做梦!
他还有个哥?
可是,这个哥哥是晕迷着的,而且,还晕了那么多年?!
出任务受伤……
他想到了自己有一年也是出任务受伤,那会儿也是差一点儿就没挺过来……
后来,他几乎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躺了三个月才下地儿!
那会儿他还年轻,还没有和顾海琼结婚,才去部队没两年……
那个时侯,部队通知了他家里人。
可是沈妈妈和沈爸爸却不过是匆忙来了一趟,只看了他一眼,没待两天就嚷着要走。
说什么家里头的鸡鸭田的离不得人。
用沈妈妈的话就是反正这里有人守着他,自己也不用再待在这里啊。
田里头的活计可等不得人呢。
沈南川那会心里头很难过,不过他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只能听着。
最后,沈南川眼睁睁的看着沈妈妈和沈爸爸从部队支取了他几个月的津贴,然后又让部队把他她们给送回家……那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那一回。这会儿想想,或者,是不甘心吧?
不被自己的爹娘看重。
那他,自己总是要为自己活着吧?
如今,看着躺在床上的吕铮,再看看吕老爷子动作轻柔小心的给他擦拭着手脚。
沈南川的眼底涌起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羡慕!
到最后,沈南川帮着吕老爷子一块给对方擦洗干净,吕老爷子竟然还帮着吕铮剪了手脚指甲!
直到有人在门外提醒,
“老先生,半个小时的时间差不了。”
“行,我这就走。”
吕老爷子收拾好水盆毛巾等手,自己去洗了手,一脸平静的站到了自己大儿子跟前,
“吕铮啊,看到了没有,这是你弟弟,你亲弟弟。”
“你以前好着的时侯到处的乱跑,你虽然嘴上没说,但我和你妈都知道,你啊,是想把你弟找回来的,可惜你还没找到,就躺到了这里……现在我和你妈把人给你找了回来,你自己好好看看啊,下次你弟过来你可别认错了,也不能被他给吓到啊,臭小子你赶紧的睡,赶紧的醒啊,再不醒我和你妈怕是只能去另一边等你喽。”
吕老爷子念念叨叨的说个不停。
一侧,沈南川的心情吧,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行了,我和你弟回去了啊,趁着你妈不知道偷着跑过来的,她要是知道我在你弟头一天回家就把他带到你这来了,肯定又和我闹腾,不过啊,儿子你放心吧,你和你弟都是我和你妈两个人的儿子,我们不会因为你在这里睡着不肯醒就偏一个纵一个的,咱们家啊,不兴这一套。”
他乐呵呵的又说了几句,然后看向沈南川,
“你还有什么话要和你哥说的吗?”
有什么话要说吗?
好像是,没有……
可是,好像又……有……
但是这话到了嘴边吧,他又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要说些什么。
吕老爷子理解他的心思,抬手拍拍他的肩,
“行了,你哥他这个样子啊,你说了他也听不到,有什么话就在心里头和他说吧。”
“咱们可是一家人,你和他又是亲兄弟,有心灵感应,他一定能听到的。”
沈南川,“……”感应个尼!
不过,他也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转身的时侯,默默的看了眼吕铮,他轻声道,“保重,如果可以,尽快醒过来……”
别的话,竟然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吕老爷子却是很高兴,“你放心吧,有你等着他,他这个当哥的肯定会尽快醒过来的。”
一路上。
车子里头的气氛都有些沉默。
眼看着车子进了帝都城,吕老爷子侧头看了眼沈南川,
“有什么想要问或是说的话就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