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施名医一直在不远处观察这边动静,直到林孝珏真的要撒手不管了,他不得不走出来。
走向林孝珏,他步子颇为沉重,上了台阶,见妻子怀里的儿子一动不动,或许已经死了,或许没死,但是眼前的林孝珏都不会伸手救治的,因为她说了,她治不好。
所以就算她是撒谎,之后也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儿子是必死无疑了。
少施名医转回视线看着林孝珏:“公主的意思,是治不好?”
林孝珏点头;“对,治不好。”
林孝珏说完,感觉少施名医嘴唇一动,她快速一摆头,身子偏到门那边,其他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口唾液,正好落到林孝珏身后的住持大师的脸上。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
住持大师看着莫名袭击自己的人:“您又是什么意思?”
他用又字,因为之前猝不及防的挨过两巴掌。
是的,这唾液是少施名医吐的。
少施名医大惊失色道:“大师,我不是冲着您。”
他是要去吐林孝珏,可是对方早有防备躲开了,所以这唾液就落在了住持大师的脸上。
住持大师莫名的承受无妄之灾,气得嘴唇发抖,一摔袖,灰溜溜的走下台阶,低头越过人群,往南边的方向去了。
收回目光的众人;“……”
这是什么事啊。
少施名医也十分尴尬,他回过头来看着林孝珏;“这一吐,大师是替公主挡了灾,公主知道吗?”
王再生几个立即护到林孝珏身前。
林孝珏抬手挡住他们;“他再不敢的。”
林孝珏走向少施名医:“你得感谢本公主躲得快,不然侮辱公主,我可以当街打死你。”
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就打死一个人,还不会有任何后顾只有,那么她早打死他了。
少施名医背过手道:“下官是不会领公主的情的,只恨公主躲得快。”
本人是要求人家的,怎么好端端的朝人家脸上吐口水,这哪里是求人,分明是结仇。
小雨看向少施名医,泪若悬河,楚楚可怜:“名医,你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了吗?”
“用不着怕了,人家根本就不会救你儿子,你还求什么?”
希望被碾碎,小雨大喊一声,忽的就发不出声了,低头看着儿子,眼睛一动不动。
林孝珏看了一眼把目光瞥向一边。
少施名医这时道;“公主,治不好人,不觉得惭愧吗?”
林孝珏道;“技术不够,确实惭愧。”
“不过下官可没看出来。”少施名医半眯起眼睛:“不知道公主还记不记得,在无锡,七爷爷因治不好一个脾脏受伤的人,公主当众向他脸上吐痰,说医非神圣不能,如今公主您也也有治不好的病,那么你能吐别人,为什么你自己医非神圣,却还要躲呢。”
众人听了低头私语,难怪少施名医要吐公主,原来是早前就有过往,往人家脸上吐痰液,
还说医非神圣不能,一听就是公主能干出来的事。
林孝珏笑看少施名医:“原来你是不甘心啊,我一看我治不好你儿子,可是就这么走吧,又不甘心,就像侮辱我。”
少施名医的心中所想被她戳穿,但脸上没有一点尴尬的样子,他道:“既然公主喜欢说天道轮回,那么这次就轮到公主了,因为公主强势,以前就是这么对别人的。”
林孝珏抬起手道:“但是你却没有资格来吐我,我是吐过少施岚云啊。”说到这里挑着眉头:“可是他的病患,我治好了,我就算吐他,他也没话说,医非神圣不能,我就是比她本领高,他让人准备后事,我却能治活的,我吐他怎么了?你想吐我啊,也行,如果你能治好你儿子,那么你随便吐我,对我说,医非神圣不能,你不配当大夫,但是你能吗?能治好吗、”
质问的话最后说出来,眉毛挑的更高,眼里满是轻蔑之色,那不可一世的样子,恨得让人牙齿痒痒。
少施名医一怔。
林孝珏又看向前方过客人群:“不光少施名医,有医术高明者,可以治好这孩子,我随便他吐,只要能救人就行。”
但是有人吗?
这种外伤,除了她,没听说过还有谁有办法。
众人都沉默不语,心想,难过人家公主敢吐也敢躲,以为没人比她医术再高了。
少施名医咬的牙齿咯咯响。
林孝珏冷哼一声;“自己的儿子命在旦夕,你还有心情在这里跟本公主为难,若是还有些人性,快带你妻子回去吧,兴许机缘巧合,就能找到好大夫。”
不然也应该回去准备后事了。
少施名医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更加愤恨,拳头紧紧的握在一起。
林孝珏看见了,但也不怕,他要是真敢打她,她的回击只能是更狠。
她再次叫着王再生等人:“送客。”接下来一转身,巧娘立即帮她打起帘子,她挺身进门,披风的裙摆在进门时被风卷动而起,轻飘飘的,像是黑色羽毛一闪而过,然后消失不见。
医馆的其他人也陆续进门而去,留下门外一街嘈杂。
少施名医愣了好久,才回头看着小雨,小雨如傻了一般,还跪在原地,抱着孩子,眼睛一动不动。
少施名医走过去抱孩子。
小雨肩膀一颤,将孩子包的更紧了。
少施名医屈着食指去探孩子的鼻息,已经没有气了。
“他死了。”
少施名医双眉蹙着,喉头滚动一下。
小雨没出声,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他死了,已经死了。”
小雨还是没出声。
少施名医突然去抢孩子。
小雨啊的一声大叫,抱起孩子就跑,可是她跪了太久,别说腿已经麻木,就算是猛然站起,也会头晕的,又栽倒在地面,孩子的尸体立即摔了出去,好在还在台阶之上,但是连哭声都没有。
众人再次确认,少施名医说的没错,孩子已经死了。
小雨却疯了一般,爬着将孩子再次抱起;“儿,儿,摔疼了吗?是娘不好。”嘶哑的嗓子如泣如诉,只叫一个儿啊,就让人听得心酸。
奶娘擦着眼睛拦着少施名医;“奶奶是不是疯了?”
少施名医听了眉心间的川字拢的越发深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