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的房子是租来的。在三里胡同269号,外表看脏兮兮的,是土坯墙,进屋之后才发现,里面全是木头结构。墙壁都是松树板立成的,地面是青石板。整个建筑古朴,干净。
孙山在室内转了转,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这间屋子居然跟另外一间屋子相邻。老董说隔壁的一家也是组织上租的。至于干什么用途,他也没说。孙山也不好问。
老董依然是那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带孙山进来后,重新回到红薯摊,当发现周围没异样后,才回到屋内。
老董一回到屋内,脸色就变了。他大发雷霆。“你还晓得回来?你还晓得你是一名地下工作者?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算什么?”
孙山顿时懵了,他问:“老董,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你做过的事情,你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啊!”
“好,让我帮你想想,你进怡红院,算什么?嫖客吗?去寻欢作乐?身为一名地下工作者,你有自己的信仰和职责,那些地方是你能去的吗?”
“老董,你不是要我学坏一点吗?学得像一个真正的汉奸?”
“你不是学汉奸,你已经是汉奸了。看看你做的事,那一点不是个真正的汉奸?我问你,为什么帮鬼子弄那些黄金?你这不是助纣为虐吗?明明知道抗日战争是一个艰苦卓绝的战争,是一个消耗战,长期的抗战,打这样旷世日久的消耗战,是要消耗很大物资与金钱的!你这样帮鬼子弄到两箱黄金,那不等于是资助敌人侵略我们的国家吗?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孙山辩护:“老董,这个事情我上次跟你说了啊?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我不除掉马步宽,他会对我下手。”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事。我就拿盐局那件事吧?你是不是杀了一个人?”老董的表情突然阴沉沉的,他严肃的问道。
孙山慌了,连忙解释:“那是不得已才那么干的!”
老董冷笑一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是想为怡红院的那个小丫头赎身,对吗?”
孙山脸红耳赤,重重的点头。
老董长叹一口气说道:“你杀的那人,不是什么贪官污吏,也不是什么坏人,而是我们八路军的人!”
“什么?”孙山跳了起来,大喊道:“怎么可能!”
“嘘!安静安静!坐下!你想干什么?你这是想招揽敌人过来抓我们吗?我看你啊!就是个真正的汉奸!”
孙山怎么也不知道,他居然杀死了八路军的人。尽管他一再解释,杀那个姓王的客商是迫不得已的事,但事实表明,他是真的杀了自己的人。
事情的真相明摆着。八路军前线部队缺药少粮,特别是盐,已经断了好几个月了。没有盐巴,战士们吃饭不得劲,打仗训练也影响战斗力。所以八路军某部就秘密派出侦查员,到武汉买盐。由于的出价高,他们顺利从黄老板手中买到了几斤盐,谁知遇到了孙山,连货带钱,全坑了,人也杀死了。这让八路军某部出奇的愤怒,要求汉口地下党组织查明真相,将案犯绳之以法。如果汉口地下组织不配合,他们就派出自己的刺杀小分队,对杀人凶手进行暗杀。
孙山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跟老董接头的。
在这之前,老董已经跟汉口地下党组织取得了联系,并做了苦口心婆的劝说。他说:“现在的时局很乱,很多组织都在鬼子那边安插了卧底,是不是查清楚了再说,免得误伤了自己人或者友军?”
老董的话十分明显,他怕地下党组织误伤了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间谍。
老董是作为新四军某部特派员的身份过来的,因为身份的特殊性,他几乎是独来独往。从不跟汉口地下组织有过亲密的联系。要不是从其它人嘴里打听到这个情况,恐怕他还不会主动找汉口地下党组织说事。
主持汉口地下党组织的是一个热情洋溢的姑娘,叫顾文君。人长得很漂亮,有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穿衣服也很朴素。目前掩护她身份的职业是汉口女子教会中学的中文老师。她对老董提出的问题嗤之以鼻。
顾文君说:“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哪怕是我们自己的人,只要杀了我们的人,抢了我们的东西,那他就是敌人,我们就得干掉他!”
顾文君甚至把矛头指向老董,她单刀直入的问:“难道老董同志在残酷的斗争中被敌人吓跑了胆?信念动摇了?害怕了?怕敌人报复?”
老董如遭蛇咬,连连为自己辩护。“花同志言重了,我老董干这个工作已经七八年了,从未有过畏惧。我只是提醒你们,太激进,是不是等查明白了再说?”
由于孙山跟他是单线联系,又不能说破。老董只能眼睁睁看着汉口地下党组织制定刺杀孙山的计划,在这个过程中,他什么话也不能说,那种憋屈的心情可想而知。
老董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跟孙山见面的。
一见到孙山,老董就厉数孙山的种种不是。说他生活不检点,作风粗暴,丧失信仰,手段残忍,胡乱杀人等等。
一直把孙山说的惊慌失措,不断地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孙山见老董一面是值得的,起码得知了自己的处境。
得知了汉口地下党组织准备朝自己下手。他顿时想昨天晚上的事。那个被神秘枪手击毙的人,是不是地下党派来的?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七上八下。立马把昨晚的事全部向老董做了汇报。
老董听了,眉头紧锁。他向孙山澄清了一件事,说:“我敢保证,昨晚想杀你的人绝不是地下组织派来的。他们昨晚才制定暗杀计划,他们的动作没有那么快。看来,想杀你的人不少。你还是避避风头再说!”
孙山找老董的本意是想寻求组织上的帮助,现在听见老董这么说,这种希望破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