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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的服务员全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个顶个的爱热闹,后厨的倒是相对年长一点,可厨师长是个有点爱起哄的人,而杜君浩虽然有点不苟言笑,却是个没架子的老板,从他一上饭桌,劝酒敬酒的就排成排了,杜君浩不好厚此薄彼,而且一年就这一次,于是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喝。

“是很热闹。”围观的路希自言自语。

“是很闹。”高飞小声吐槽。

路希偏头看着一旁的高飞。

高飞也偏头看着路希。

半分钟眼神交流完毕,因为存在感超低饭量也不大所以早早吃饱喝饱的人准备默默消失。

“去哪?”喝完一轮的杜君浩看了过去。

“买东西。”路希回答。

杜君浩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消失了。

路希和高飞出了餐厅才发现外面在下雪。

“不怪杜哥看的紧,这么好看的孩子,万一被人贩子拐走了怎么?嘶,好冷。”

“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拐回去煮着吃吗?是冷死了,不是说下雪不冷的吗?”

“可以做童养媳啊,嘶,说不冷的那个人一定是爱斯基摩人。”

“你的笑话比天还冷。”

“呵呵呵~~~”

“别笑了,你喝了很多汤,吸太多凉气说不定会冻住。”

“……你的笑话更冷。”

两人回来的时候,第二轮敬酒已经进行到一半了,高飞和路希默默回席,高飞杵着下巴安静围观,路希用一个小纸盒戳了戳杜君浩放在桌下的那只手,杜君浩手掌微摊,那个小纸盒就落在了他掌心里,垂眸扫了一眼,发现是醒酒『药』,偏头看路希,路希做了个“吃”的口型。

这顿饭吃到凌晨一点才结束,少说喝了两斤白酒的杜君浩红着那双不『迷』离不浑浊的眼睛上了出租车,路希问他想吐吗,他摇了下头,路希又道,想吐就说,他点了下头,路希把脸凑过去问:“君浩,我是谁?”

杜君浩回答:“我儿子。”

路希对不太愿意载他们的司机说:“没喝醉,您放心开车吧。”

司机:“……”

杜君浩闭起眼睛,靠着椅背假寐,一直到车子停下,司机问路希要打车钱,他才睁开眼睛。

路希收好找零,与不摇不晃的杜君浩下了车,已经下了好一阵子的雪小了许多,但还有零星的雪花在飘,路希缩起脖子,小声咕哝了句好冷,一张口就是一团白雾,杜君浩抬手,把他身后的羽绒服帽子扣在了他头上。

虽说化雪比下雪更冷,可路希还是觉的漫天飘雪的美景实在太冻人了,终于抖着手把门锁打开了,推开房门却没有如期而至的温暖,进门开灯,猫腰『摸』『摸』地板,果然是冷的。

“停暖了。”路希苦着脸向杜君浩报告,如果他不知道这间房间曾经有多温暖,那么从冰天雪地来到这个房间之后,那他一定会觉的这里很暖和,可问题是他知道,他感受过那春日一般的温暖,当落差出现时,记忆中的温暖会越发温暖,眼前的寒冷也会越发寒冷,所以停暖对于路希是很大的坏消息。

杜君浩不置可否,迈步往里走,脚步有些急促。

路希疑道:“怎么了?”

杜君浩不答,直接进了卫生间,没多久就传来呕吐声。

原来喝醉和喝多是两个概念啊!

路希长知识了。

杜君浩吐完之后,清醒的冲了马桶,然后洗脸漱口,回房间摘掉手表拿上衣服,回卫生间洗澡,待他带着一身微薄的水汽走出卫生间时,路希刚好端着醒酒汤从厨房出来。

杜君浩现在不想喝任何东西,甚至连张嘴都不想,但小孩端着碗看他的表情让他无法拒绝,只得灌了下去。

路希接过空碗,再一次提醒:“停暖了。”

杜君浩不置一词的往自己的卧室走。

路希端着那只空玩蹲在了单人沙发前,小声唤:“花卷儿。”

沙发上的花卷埋头藏尾,身子盘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大『毛』团,闻声脑袋都没抬一下。

路希用空着那只手『摸』了『摸』花卷,本想把它叫醒,哄到床上去睡,可『摸』了两下不由羡慕的说:“你多好啊,标配皮『毛』一体大衣,多冷都不怕。”

杜君浩脚步一顿,似懊恼似无奈的看向路希,每次酒后都不愿启用的口舌万不得已的启用了:“非要我请你是吗?”

路希循声回头,和杜君浩对视了几秒,恍然大悟的道:“我去搬被子。”

路希并不是第一个入住次卧的人,那个房间曾接待过一位住客,不过那时候是夏天,而杜君浩巴不得早些送客,所以那位客人要求装空调时他没有理会,也所以次卧里至今也没有安装空调,而杜君浩的房间里装了一台冷暖空调,也所以路希的爱情出现了,他爱上了那个房间。

转天是腊月二十七,今年没有三十,也就是说再有两天就是除夕了,采购年货势在必行,可杜君浩昨晚喝多了,睡到十点多才醒,起的不晚但又被冻回来的路希趴在自己的被窝里看书,见他醒来第一句话就说:“还是没有暖气。”

杜君浩给供暖公司打了电话,得知他们这片的管道出了问题,现在还在抢修,什么时候恢复供暖不确定。

路希完全不想离开空调房,可考虑到杜君浩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今天多半会难受,于是只能把自己裹的像个粽子似的去厨房做早饭。

杜君浩确实有点难受,但因为体质好又提前吃了醒酒『药』喝了醒酒汤,所以宿醉的症状很轻,路希把早饭端进房间的时候,他已经洗漱完毕,做好开饭的准备了。

饭后,杜君浩一边穿大衣一边问路希,在家待着还是和他一起出门买年货,路希纠结了一分钟,决定一起去采购,尽管他一点都不想离开这个温暖的房间,但缺席集体活动不好,而且那么多东西一个人找一个人拿也很费时费力。

春节前的超市人满为患,形势堪比战场,排队结账的时候一位妄想『插』队的大妈被更彪悍的大妈挤了回来,力道略凶猛,『插』队不成功的大妈受惯『性』所控,又撞到了后面的路希,虽说力量略减,可大妈身型魁梧,自身重量转换成的力量已经相当可观了,躲闪不及的路希毫无悬念的撞向了身后的人,那人反应很快,手一撑就给路希推出去了,不幸中的万幸,没有造成多米诺反应,万幸中的不幸,路希栽在了收银台边的小货架上,口香糖、巧克力、保险套等物稀里哗啦的散了一地。

众人循声去看,就见一个清瘦的少年摔在地上,少年长发及腰,眉眼精致,甚至有些雌雄莫辨,但人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他的耳朵上,那双耳朵形状很怪,耳轮顶端尖锐,整体微微外扩,颜『色』因为人们的注视和急于寻找什么而迅速的由浅至深,好像某种快速成熟的果实。

因为和池洋通电话而没能及时制止这起事故的杜君浩把无措的路希扶了起来,捡起了摔掉的帽子帮他戴回头上,又把车要是交给他,示意他去外面等。

路希迟疑了下,摇了摇头,『露』在帽子外面的耳垂还是窘迫的红『色』说:“我早晚要适应。”

他不可能一直遮掩着生活,无论是没有恶意的好奇还是恶意的嫌恶鄙夷,他都要去适应。

杜君浩微愣了须臾,抬手拍了拍路希的肩膀,这不是一个脆弱的孩子,尽管他在心思细腻的有些敏感,看上去弱不禁风,很容易受伤,可事实上这是一颗可以在参天大树都会被折断的逆境中生长的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