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合神离也不妨碍狼狈为『奸』,丹凤和霍都算是一拍即合,有了丹凤给出的消息,和一些意见想法,霍都对自己的未来认识得也更清楚了。
之前他只想过金轮法王的地位特殊,也尊崇,成为对方的弟子,狐假虎威还是很可以的。
但,那些地位主要是一种荣誉上的地位,就如丹凤所说的,如果不成法王,不往宗教上面发展,其实是没什么用的,就像是现在的金轮法王,看着极为受到推崇尊重,但忽必烈需要的时候,对方也不过是刀枪,兵器而已。
“是想要做兵器,还是做掌握兵器的人,你先弄明白这个,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丹凤没什么实际经验,说真的,她基本上都是高屋建瓴的看法,当她能够指点江山的时候,必然是有人把江山给她指点,若让她自己从无到有弄出来一个江山,那还真是有些困难。
于是,一些话语总是透着些似是而非的正确『性』,却又不够具体,把霍都急得抓耳挠腮的,哪里还有什么贵公子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大马猴。
“我当然是想要做掌握兵器的人啊,该怎么做?”霍都低三下四地问。
在之前的若干日子里,两人还能够做出一副天真小白花偶遇富家公子的套路来,而这一天,一切就天翻地覆,如今丹凤女王一样开始信口开河地说策略讲方法,而霍都则如同受教的学生一样,老老实实乖乖听讲,不懂就问,格外积极。
“怎么做啊… …”丹凤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儿,她哪里知道该怎么做,但,她知道什么样的人知道,“我就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了,你对蒙古人和汉人,是怎么看的?”
霍都被问得一愣,这个问题,有什么好看的?
“蒙古人高一等?”用试探着的语气问,小心看着丹凤的神『色』,丹凤的眼风一冷,他立刻呵呵笑起来,“哈哈,我说笑的,都是一样的,一样的。”
平日里蒙古人高高在上,一边向往汉人的华衣美食,一边鄙视对方的无胆怯懦,白白浪费了大好山河。
霍都也是这样的人,与其他的蒙古人也没什么不一样,唯一的不一样就是他更会装,服装礼仪,处处都像是个中原的贵公子,而非粗鄙的蒙古人。
“一样的就好,我向你提几个人,你去要过来,他们能够帮你出主意。”丹凤这么说着,打发了霍都离开,又把一个汉人奴隶叫到了帐篷里来。
“姑娘,你这是何意?我们就算是死,也不能够做那卖国之人。”被叫进来的老头好像七八十岁的老人,头发都花白了,满脸的粗糙黑红,跟草原上的其他人都一样,裹着有着浓重味道的羊皮袄,半点儿看不出来汉人的样子。
怒目圆睁的时候,口水沫都要飞溅出来了,他看着丹凤,满眼的不解,一副“我看错你了”的样子。
谁能想到,这位“老人”不过才四十多岁,没有被掳来当奴隶之前,也是个读书人呐。
“是啊,就因为这点儿坚持,所以你才消极怠工,带着一家人半死不活地在这里苦苦挨着日子,儿子生病了都找不到『药』医,这就是你的爱国吗?大宋皇帝可会感激你这点儿爱国之情?”
丹凤的话语之中带着微微的嘲讽,她不是看不起那些爱国之人,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让人敬佩他的坚持,一身才华不肯投于外族,这是骨气,也正是有着这样的骨气,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民族,才无论多少次都能够从绝境之中重新站立起来,这是不能够弯折的脊梁。
见到“老人”被自己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脸红脖子粗的,那喘气声都成了噪音了。
丹凤才和缓了一下脸『色』,说:“我如今让你做的又不是什么坏事,难道我就不是大宋人吗?难道我就不爱国吗?早跟你们说了,我来此,就是为了看看蒙古有什么机会,若是能够断了蒙古的威胁不是正好?如今这个机会就来了。”
接下来,丹凤就说了说她的计划,怎样让这些无法归国的人努力帮助霍都崛起,而霍都一旦崛起,忽必烈就是多了一个大敌,因为霍都祖上的名声地位,勉强也能算是心腹大患的级别,这样的敌人成长起来,蒙古内『乱』指日可待,到时候,大宋面临的威胁不也就不翼而飞了。
道理是说得通的。
“老人”的气息顺了许多,犹豫着问:“姑娘这曲线救国之策听起来倒是不错… …”
“自然是不错,我知道这件事上肯定委屈你们了,便是事情成了,你们也会被不知事的人套上一个千古骂名,但,若是成了,自此边疆无祸,又有多少的百姓要感激你们,哪怕为了那些边疆百姓,为了那些被当做牛羊宰杀的百姓,此事,先生可能助我?”
丹凤说得极为动情,先把大义压过来,若是这都不应,适才不是还说爱国吗?打脸来得多快。
“姑娘说的是,是老夫狭隘了。”“老人”叹息着应下,这种令人耳目一新的观点竟是个年轻姑娘提出来的,自己一大把年龄了,还没有一个年轻姑娘看得明白,可不是白白挨了这些年的苦?
“先生说得哪里话,不过是先生有所坚持,不肯为名利动摇而已。”丹凤立马开始捧人,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是走到哪里都能用的策略。
拜托老人帮忙说服其他的人,丹凤目送老人出去,半点儿不意外地看到霍都神『色』不明地进来,适才的那些话,他都听了去。
“这才是你的真意?”看了丹凤半天,没见她有半点儿的慌张变『色』,霍都沉不住气,率先开口。
丹凤一笑:“你猜。”
见到霍都的脸『色』更加不好,她笑着嗔了一句:“幸好刚才你还有点儿眼力界儿,没有打扰我说完那些话,若是不用这些哄住他们,你以为你现在有什么资本,能够让敌国之人心甘情愿为你所用?”
说完,丹凤见到霍都的神『色』只是稍稍缓和,就知道这人并没有全信,是啊,任谁听到这么两种反复的说法,也不会全然相信其中一种的。
“我竟是不知,你此时所言是真是假。”霍都这么说着,深深地看着丹凤,好像第一次这样认真地打量她。
丹凤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那些都不要紧,你只要分辨这件事对你有没有好处就是,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一件事对你有利,你就不需要去追究这件事的根本是什么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霍都重复了一遍,细细思量,蒙古和大宋的敌对关系自不必说,那么,大宋的确能够算是他的天然盟友了,只是他这等资格,若是直接和大宋的皇帝联合,两方都拿不出什么有利的筹码,倒不如这般,等到自己站稳了脚,再谈其他。
点了点头,霍都说:“你说得对,我知道了。”
“老人”叫做吕华,在霍都身边的汉人奴隶之中,很有几分威望,遇到汉人了,能帮都会帮一把,他也算是汉人奴隶之中比较年长的,长者为先,旁人对他总是多几分敬重。
有了他出面,周围的一些汉人很快知道了霍都会重用汉人的消息,一些不甘于当奴隶的人找到了上进的阶梯,便不顾一切依靠上来,才半个月不到的工夫,霍都的汉人奴隶就增长了一倍。
这些人良莠不齐,其中便有人是真心投靠的,把吕华给出卖了,说出了他们的谋划,霍都笑眯眯把这件事告诉丹凤,很有些得意的意味。
丹凤只是一笑:“同族之人都肯出卖,你说这等人将来会不会毫无负担地出卖你这个异族之人,反正狗咬狗一嘴『毛』嘛。”
“不管你说什么,反正这个人我是要用的。”霍都表示他绝对不会被丹凤动摇,这样的“忠心”于他的人,明面儿上,他肯定是要用的,但信不信就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用当然可以用,你随便用,我只是提醒你多一个心眼儿,好好分辨忠『奸』,若非你们蒙古人的脑子实在是太直,我也不用找这些汉人给你出谋划策,这些日子,你可觉出什么来了吗?”
霍都脸上的骄矜之『色』立时收敛了许多,眼中有着喜意,“的确是很好。”
他以前早早瞄准了中原,想着当个先锋官也好,如今回过神来,发现最有文章可做的其实还是蒙古,一来他在这里不算是毫无根基,祖父扎木合的威名还是能够唬一唬人的,二来有些蒙古贵族直白地贪财好『色』,完全没有半点儿的掩饰,给钱就办事,也不管对还是错,这让霍都看到了挖忽必烈墙角的可能。
忽然之间,他好像活明白了一样,频频灵光闪现,不用旁人提点就知道自己怎么往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