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是这个性子,那我还是昆仑金母吗?”
西王母轻哼一声,又一阵风起,将棣棠花瓣给吹落满地。
“无论你的个性变成什么样,西灵就是西灵。”
东华帝君的花瓣被连续吹落两次,但他却不厌其烦,说话间又带来了第三阵花雨。这次的花瓣乃是蔷薇,其中有红、白、黄等色,绝胜佳人巧笑,芬芳漫天。
“既然西灵就是西灵,那我的性格,却又何须改变?”
西灵娘娘说话之间,便再起一股疾风,令天地之间重又化归清明。
如今西灵娘娘就站在紫琼岛上,身处明光殿前,而东华帝君还未曾现身,两人便在隔空演法。东华帝君演变出一阵阵花雨,自蔷薇之后,又有海棠花、梨花、木兰花等等,每次皆不相同。西灵娘娘也不多显露手段,只是一阵风起,就将花雨吹落。花瓣坠地成泥,转眼间就融入了岛上的土地之中,消失得无踪无迹。而另一边的陆酒真人,他本该是这次的主角之一,此时却反倒被二人给选择性地无视了,成了一位彻底的看客。
“二十四轮花雨已尽。东王公,你若有事也等会儿再说,无事便速速退去,莫要本宫动手。”
西王母话音落下,随即将分景剑凌空一晃,那纤细洁白的手腕轻轻翻动,便舞出了一朵绚丽的剑花。她身上披着的本是一件乳白色云锦轻纱,此时微微随风扬起,与满天的剑光相映成趣,尽显刚柔并济之美。
随着这朵剑花绽放开来,群玉山脚的寄香幽火顿时熊熊燃起,火焰之中又升起三十二根通天火柱,按四季八风之位将西昆仑包围在内。伊川湖上波涛汹涌,九重弱水水势潆洄,须臾之间便化作九个巨大的漩涡,几乎与悬空浮岛相连。这些漩涡之中,每相邻的两重,它们各自盘旋的方向便正好相反,而且其究竟是顺是逆,随时都在变化,几乎无从捉摸。寄香幽火为七大真火之一,空蒙云水在七大真水之列,两者皆为先天之物,不入后天阴阳五行,此刻一内一外互相呼应,且岛上七大先天灵根亦各自放出无尽毫光,这便意味着大衍周天阵已经被西灵娘娘引动。若是东华帝君所说令西灵娘娘稍有不满,那么这两位大神通者一言不合,只怕西王母立时就会将东王公给扔到西昆仑之外。
至于刚才的演法,看起来是杏雨梨云、花团锦簇,其实亦有讲究。
洪荒分三界,为天界、地界、冥界,天界光明永驻,冥界常年昏暗,唯有地界变化诸多。地界有白昼黑夜、四时节令之分,那昼夜之更替,乃太阳星与太阴星的光华变幻造就,而四季之变迁,则为天界星辰的自然运转所成。
四季完成一次循环周转,便称之为一年,一年又有四季、十二月、二十四节气与七十二候之分。从小寒到谷雨,共有八气,合为一百二十日。每气有十五天,一气又分为三候,每五天便是一候,八气共二十四候,各以一花之风信应之。
始梅花,终楝花,凡二十四番花信风。小寒三信,一候梅花,二候山茶,三候水仙。大寒三信,一候瑞香,二候兰花,三候山矾。立春三信,一候迎春,二候樱桃,三候望春。雨水三信,一候菜花,二候杏花,三候李花。惊蛰三信,一候桃花,二候棣棠,三候蔷薇。春分三信,一候海棠,二候梨花,三候木兰。清明三信,一候桐花,二候麦花,三候柳花。谷雨三信,一候牡丹,二候荼蘼,三候楝花。
冬至已过,梅花始开,而楝花之后,方才是立夏,故而这二十四番花信风,几乎都是冬、春二季的花卉。但这并不是说夏天与秋天就没有花了,像莲花开于盛夏,而菊花盛放于金秋,其实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只是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经也。四季为天象自然运转,每个季节的着重之处皆不相同,夏、秋虽亦有繁花,但却远不及冬、春之多。二十四番花信风,又称为二十四风,因为是应花期之时而拂过的风,所以叫信。鉴于夏秋二季,那时所绽放的花朵毕竟是少了,而且花期纷乱,难成一套体系,故而不可再称为“花信风”。
如今是在紫琼岛上,土为万物之母,东华帝君正是借助其孕育万物之能,演化出露红烟紫之景,并将纷纭百花依次化作春雨落下。而此时正是春寒料峭,“冬藏”之时未尽,而“春生”之刻初至,西灵娘娘便直接刮起春风,以此吹落漫天花雨。所以这一场演法,不仅仅是西王母与东王公的比试,亦是风和雨的争锋,更是天时和地利的对决。而从刚才的结果来看,虽然不能明确地说,究竟是谁胜谁败,但似乎还是西灵娘娘要略占上风。
“西灵,我今日来此,就是为了眼前之事。若是我此时不说,那也就不用来了。”
也不知东华帝君从何处而来,不过就在说话之间,他便已经到了陆酒真人的身旁,与其并肩而立。他身上穿着烟水绿纹瑞锦衣,外面披一件深青色金丝掐线鹤氅,手中握着的正是先天灵宝灵墟杖,想来也是考虑到西灵娘娘或许会直接动手,故而先行准备好了。
“东华,这么说来,你是定要插手这件事了?”
东华帝君到此,西灵娘娘并非不知,不过她并没有阻止。看到东华帝君和陆酒真人站在一处,西灵娘娘也不着急,只是对着他们微微冷笑。而她手中的分景剑依然背在身后,暂时还没有收起来的打算。
东华帝君轻叹一声,看着西灵娘娘答道:“这是自家兄弟姊妹的事,我这个做兄长的,也不得不来。”
“好个不得不来!”西灵娘娘素手轻挥,将分景剑持到身前。“这时候你知道要来了,那么先前明轩醉酒之时,你又身在何处?”
东华帝君苦笑道:“那个地方连你都没找到,我又如何知晓?”
“我还没问你,你倒反来问我了?”西灵娘娘目光愈发寒冷。“倘若不是我早有准备,那么这件事儿,你便打算就这么过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