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万物复苏, 冬眠的动物们出来觅食,是打猎的好时机。
每年春天大顺都会组织一场狩猎, 一来控制动物们的生长,第二,也是为了找个机会大家聚一聚。
君与臣的关系, 太长时间不来往,也会慢慢疏远。
今年的春天来的早,狩猎也提前到来,小皇帝身着龙袍,率先跑在山林中, 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沈斐也在其中。
他穿着一身不太合适的白衣,像个白面书生似的,眉眼依旧清雅, 如一轮皓月,皎皎无尘。
“皇叔,咱们叔侄俩好久没有畅快淋漓的赛马了。”小皇帝指了指山上, “敢不敢陪侄儿比一比?”
这本该是个令人兴奋的节日,只不过他开心不起来。
这几年皇叔『逼』他『逼』得好紧,母后一走, 他的野心便『露』了出来, 先是除掉母后留下的人,又一连杀了他好几个大将,导致他无人可用, 就像个光杆司令一般,整个朝廷他拉拢一个,皇叔便破坏一个,拉到自己的阵营里。
拉完又不用,就像嘲笑他一样,当着他的面将人废掉,手段残忍。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原来那个宛如谪仙一般的皇叔会变成现在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坏人?
大抵是没了对手,在朝在野均肆无忌惮,霸道又可怕,只要他不许的事,谁都扭转不了,就连他这个皇上也不行。
他彻底变成了一个傀儡皇帝,手边能用的人少的可怜,或许因为他们太过弱小,所以被皇叔放过,皇叔只杀那种位高权重的人,小虾米他看不上。
元浱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皇叔变了?以前说的话都是假的吗?
他很想问一问皇叔,是从头到尾都在骗他?还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改变了他的想法?
因为朝侍卫吗?
母后陷害朝侍卫,而他没有杀了母后,皇叔心寒了?
沈斐一言不发,只驱了马从人群里出来。
元浱看着他,心中不由生出悲凉来。
原来皇叔最重视规矩,这种大型狩猎节日,大家都穿着骑装,每个人的骑装上一应绣着图案,唯独皇叔一身白衣,格外刺眼。
“你想怎么比?”将近五年过去,沈斐容颜依旧,没有半分老去,反而更添了几分味道。
“就我们两个。”元浱不等他拒绝,率先一步离开。
沈斐轻笑一声,手里的鞭子高扬,紧跟其后追去,俩人骑的马都是最好的,其他人很难跟上。
皇上吩咐了,只有他们两个,摄政王没有拒绝,他们自然不敢追,远远吊在身后,眼瞧着一黄一白身影穿梭在山野中。
他们的方向往上,一直往上,谁先登上山峰谁赢。
小皇帝先跑了一步,走的又是捷径,沈斐一直在他身后,但他一点都不着急,路遥知马力,这才刚开始。
俩人较着劲一般,使了十足十的实力,事实上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在较劲,皇叔根本没在乎这场比赛。
就像无数次一样,虽然他每次开始时都抢先一步,但是每次即将到达顶峰时,皇叔又会超过他。
每次都不例外。
记得俩人第一次春秋打猎时,也比过,那时他与皇叔还很亲密,皇叔让他一弹指的时间,他先跑了一弹指,皇叔才追,所以每次都是他领先,皇叔慢悠悠跟着。
一直到快终点时的岔道口,他投机取巧,想走近道,近道确实快了许多,但是尽头有块高大的石头,马儿要跳过那个石头才行。
他的马儿没有那个勇气,他也没有那个把握,只好绕道,但是皇叔敢,他轻而易举跳过那道障碍,每次都比他先一步到达顶峰,不费吹灰之力取胜。
他很沮丧,回去后一直练一直练,但是可惜,非但没能跨过那块石头,还摔的很惨,反倒是皇叔,次次都因为那块石头取胜。
他不服,他也要跨过那块石头,证明自己不比皇叔差!
元浱使了全力鞭打马儿的屁股,马儿吃痛,跑的飞快,似乎随时都有把他甩下来的感觉,但他不怕,他的人生已经定格,除了被不停的欺压,不会再有别的可能。
与其活的窝囊,不如死的干脆。
“架!”
马儿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的肉眼只能捕捉到一道残影,终于,他来到了那块石头前,只要一跃就能跳过去,可那石头太高了,也太大了,他依旧没有多少把握,拼的就是一口气。
要么活着过去,要么死。
他闭上眼,非但没有勒令马儿停下,反而重重挥下一鞭,马儿疼的厉害,嘶吼一声,身子一跃而起……
他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半响那马儿落地,他喘着气睁开眼,发现他完好无损的过了那块石头,那块他以为绝对过不了的石头。
元浱回头看去,另一道残影踏着强势的脚步,刷的一声也从石头后跳了出来,与他并肩站在终点。
“恭喜你,你成功了。”沈斐由衷道。
小皇帝下了马,有些开心,“皇叔,现在我有资格了吗?”
他声音颤抖,“有资格问你问题了吗?”
他有一肚子想说的话,但是皇叔说他没有资格,除非他能胜他一局,无论什么方面,在政治上他斗不过皇叔,只能从这方面下手。
沈斐点头,“你想问什么,今天我都会告诉你?”
“皇叔。”小皇帝认真的看着他,“到底哪一个才是你?以前那个口口声声说守的是江山,护的是百姓,无愧于天地的那个?还是这个母后一走就暴『露』出狼子野心的你是真的?”
沈斐没有解释,只指了指身后道,“你觉得呢?”
那后面密密麻麻都是人,有众大臣们,也有将领和士兵,弓箭手藏在丛林里,山兵,陆兵,骑兵,将整个出路堵住。
小皇帝脸『色』惨白,“我明白了。”
沈斐下了马,挥挥手,立马有人拿来笔墨纸砚和桌子,他将纸铺在桌子上,又用墨砚压住,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既然明白,就写诏书吧,说你无心皇位,将它传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