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妃听了大皇子的提点, 激动得嘴角发颤,神情却忽喜忽悲。
虽然知道这办法比靠史料规劝皇帝靠谱得多,但汐妃想明白后, 却更失望了。
大皇子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汐妃愁容满面地低声道:“殿下说得极有道理,可我一个后宫妃嫔,如何找钦天监的官员求助?别说他们不会搭理我, 我压根连官员的面都见不着。”
大皇子若有所思,垂眸不言。
汐妃赶忙收拾好情绪,勉强挤出微笑:“感谢殿下真心实意替咱们母子出主意, 只怪我能力不济, 只能听天由命了。”
大皇子抬眼看她, 顿了须臾,低声开口:“娘娘若是愿意信我, 从现在起,不要再向任何人求援, 沉住气等圣旨下来,不可节外生枝,如果近日听闻我惹出事端,娘娘权且撇清干系,用不着替我出面。”
汐妃一惊,一双桃花眸子渐渐睁大,心知大皇子这是要替她出头,感动得眼泛泪光, 蹲身欲行大礼。
“不必多礼。”大皇子虚扶一把,低声道:“我这便走了,当我没有来过。”
大皇子走后许久,薛遥悄悄从内殿走出来。
汐妃正坐在八仙桌旁,无声抹眼泪。
薛遥收拾起兴奋的心情,小声问:“娘娘何故如此伤心?大皇子这是答应帮咱们了。”
汐妃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薛遥,破啼而笑:“我就是太开心了,悬着一颗心,熬了这么久,第一次觉得踏实。”
薛遥这才松了口气,『露』出了激动的神『色』:“大皇子真是有办法,比我想得周到多了!”
汐妃连连点头,目光中满是艳羡:“他当真是让我见识了什么是明君之相,能文能武有谋略,长得还一表人才,我要是也有个这么靠得住的儿子,或许都用不着自个儿争宠出头了,真不知皇后是怎么教出这样的儿子……”
想到自家除了吃就是睡的崽,再看看别人家的儿子,汐妃嫉妒得又想哭了。
薛遥只能尴尬笑一笑,心里忍不住吐槽:你要是看见你儿子长大后的手段,才知道什么叫能文能武有谋略!
林安帝的后宫里,肚子最争气的就是您啊汐妃娘娘!
生个儿子以一敌万啊!
七皇子的肥胖都是一时的,帅比也有发育期,看看您这颜值基因,完全用不着泄气!
七皇子本身就是个神童,又因为特殊的情感障碍导致自我感知缺失,对事物的分析天生就有着足够冷静全局化的客观优势,因此总能跳出人『性』弱点,实现己方利益最大化。
当然,因为过分的冷静客观,原着中的宁王缺乏人『性』观念,几乎把所有人当棋子摆布,影响最终利益的棋子说牺牲就牺牲,半点不舍都没有,因此获得了残暴冷血的名声。
算是有利也有弊。
原着临近结尾时,有一段宁王的日常生活记录,薛遥记忆犹新。
当时的宁王已经『荡』平倭寇,推进了海上贸易,大齐进入了最鼎盛时期。
在歌舞升平百姓安居的繁华盛景下,皇宫迎来了已经成为太后的汐妃寿辰。
这段情节,原本应该是结局前,让人感受龙傲天美满幸福生活的景象,原着中的汐妃却不满意儿子仪式化的祝寿方式。
她问皇帝:“陛下还有什么不足的?该有的都有了。”
皇帝不明白她的意思,说自己没有不知足。
汐妃哽咽了,说自己一开始以为陛下铲除了佟妃党羽就会开心了,后来以为陛下稳定朝局就会开心了,再后来以为陛下扫平倭寇就会开心了,可她一直一直都没等到那一天。
陛下不是她从前的老七了。
她怕自己余生等不到从前的儿子回来。
皇帝很疑『惑』,说自己没有不开心,还给太后『露』出个标准帅比式笑容,嘴上让太后不要多虑,心里可能觉得更年期的女人真可怕。
可太后偏说自己的儿子变了,越说越难过,气得连寿宴都不肯出席了,说不想见到皇帝,要回青穹殿等自己的儿子回来。
这火发得莫名其妙,眼看就要闹出皇家笑话,情急之下,皇帝不顾威仪,搂住太后嘟嘴撒娇,说了句“好怕失去今晚的绿豆糕,朕给娘娘讲个故事吧”。
太后回头一看,皇帝居然『露』出儿时调皮的坏笑,太后笑了,这才开开心心地参加了寿宴。
其实,那个时候的皇帝已经无法感知太后的情绪了,只是靠非同寻常的记忆力,重现出儿时的神态举止,哄太后开心。
皇帝已经没法对情感做出普通人的自然回应,彻底成了一把冷血武器。
母亲总是最了解自己的孩子,从俢蜀道事发,汐妃就察觉儿子开始变化,到皇帝驾崩、废太子战死,她眼睁睁看着儿子渐渐变得所向披靡却冰冷刺骨,心中自然惊慌失措。
但汐妃最终被儿子出『色』的演技哄了一生,也算善终。
薛遥看结尾的时候,并没有前文看高智商冷血男主运筹帷幄的爽感,反而感到淡淡的怅然。
如今身在其中,回想起宁王的结局,那简直是一场恶梦!
他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小胖崽欢笑着跑过来求抱抱,背后是满满的阳光。
薛遥深吸一口气,幸好这回有靠谱的大皇子主动扛事。
如果事情顺利,小胖崽就用不着在冷眼嘲讽中长大了,每天嘬嘬『奶』睡睡觉,偶尔爬一爬假山……
这样的话,龙傲天会不会被他养废了?
不行,薛遥得让小胖崽在不受刺激的情况下,做个勤奋努力的好宝宝。
有机会要戳一戳胖崽的小肚腩,看看能不能把那什么任督二脉给打通了。
立秋前五日,内阁建议俢蜀道的票拟已经递上去了,司礼监还没得到皇帝的指示,朱批没下来。
这样的大工程,要等钦天监观天象挑吉日,宣旨的时候,得有个具体动工日期。
奇怪的是,内阁任务指派出去了,钦天监两天还没把占测结果送过来,皇帝等得都要不开心了。
内阁在催钦天监,司礼监也在催,急着等拨款的工部,都快等成望夫石了。
这天下朝后,钦天监监正秦照轩越过内阁,直接求见皇帝,说自己日夜观测天象,发现大凶异象,需传天命于天子——
西北方向不宜大肆破土动工,否则恐先有“天石降罪”,上天警示,若执意妄为,或将引发民变。
皇帝开开心心等动工,结果等来这泼冷水。
但他还算沉住气,没直接撸袖子跟大臣干架,反而一派淡定的把钦天监其他几个监副叫过来,寻问是否确有其事。
几个监副哪里敢泼皇帝冷水?但也不方便当场背叛上司,都唯唯诺诺地表示俢道吉日一直是秦大人亲自负责,他们都不清楚具体情况。
一般官员这么违逆圣意,那是要摊上大事当场发落的。
但钦天监官员属于“半神职官员”,有很多特权,真犯了王法还有一套标准的从轻判处条例,就是怕皇帝不顾上天警示,滥用皇权。
所以皇帝不方便当场翻脸,把内阁主张俢蜀道的次辅董中瑞叫过来,让他来跟钦天监掐架。
董中瑞一听说钦天监的官员上疏劝阻俢蜀道,顿时怒发冲冠,一路飞奔赶到养心殿,劈头盖脸就骂秦照轩失职!
“皇上只让你挑选吉日,何时问你该不该动工?你这手都伸到咱们内阁里来了,干脆工部尚书的职也让你兼了,修什么建什么,一切听你安排!”
董中瑞是个急『性』子,但他说话办事都是诚心为皇帝着想,所以皇帝从来不让他收敛『性』子。
客观来讲他也并不是个『奸』臣,俢蜀道一开始就是他的想法,既是为了威慑藩王,也是为了方便蜀地与外界通商。
这件事办成了既能巩固皇权,又能造福百姓,一切都是为新政策做准备,自然容不得天象官阻挠。
秦照轩也不着急,看都不看董中瑞一眼,还是面朝皇帝回话:“臣就是在挑选吉日时,观测星象,无意中测算出这场动工有违天意,就是因为挑不出动工吉日,才来禀报陛下。”
“俢蜀道乃利国利民的大事,何来有违天意之说?我看你是受『奸』人指使,想从中作梗!”董中瑞毫不客气地泼脏水,想要拔出这颗眼中钉:“你这猪油蒙了心的东西,是不是私下拿了旁人什么好处!”
秦照轩淡淡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下官一条小命不足为惜,董大人要便拿去,但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会为了保命而知情不报,蒙蔽圣聪。再说这俢蜀道一事,朝中并无反对之人,谁会给我好处,让我故意阻挠?若大人不信,只需等上些时日,蜀地必有天石降罪之兆,应验下官的卜算结果。”
“什么天石降罪,危言耸听,我看你未必是受朝中人指使,而是——”董中瑞目『露』杀气,话语间已经在暗示秦照轩勾结蜀地藩王。
皇帝一听就明白,但他并不发怒,反而和颜悦『色』地站起身,踱步走到秦照轩跟前,笑道:“爱卿连日观测天象,着实辛苦,即日起回去调养半月,监正之职,暂由乔松代任。”
说完,皇帝转头看向钦天监监副乔松,冷脸下令道:“你两日内确定是否如秦监正所言,及时给朕汇报观测结果。”
皇帝态度如此明确,乔松自然会否定秦照轩的观测结果。
秦照轩居心叵测的欺君之罪一旦坐实,不死也免不了一顿廷杖。
大皇子原以为父皇就算不开心,也至少会等着瞧瞧所谓的“天石降罪”是否会应验,没想到直接就下手整治秦大人。
这种时候不能站出来保人,大皇子私下安排人手去民间散步“天石降罪”的谣言,至于父皇会不会有所收敛,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傻遥遥竖起食指:戳戳戳戳……
一定能戳通任督二脉的吧?
片刻后,七崽成功被戳得吐『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