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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飞快冲到了母妃跟前, 慌张蹦弹着求抱抱, 生怕三哥追上来抓他。

一旁宜秋急忙上前抱走七皇子, 以免孩子影响汐妃娘娘的战斗气势。

三皇子理了理衣摆,神『色』傲慢地转过身, 拱手给汐妃请安, 而后便一扬下巴, 恶人先告状:“娘娘来晚了, 没看见刚刚的事, 我想带几位弟弟去蹴鞠场练球, 老七嫌累, 不答应, 还突然把我这当哥哥的撞翻在地,唉, 摔得我啊——”

“我一早就来了。”汐妃上前两步,冷眼盯着三皇子:“刚刚全都看见了, 您跟几个弟弟发脾气, 本宫不便出面干涉,但刚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但我看见了, 这些奴婢也看见了, 你的三个弟弟, 都看见了。”

三皇子脸上闪过愤恨, 却终究不能对长辈无礼, 只能憋着火狡辩:“娘娘看见了就好, 我确实是来请他们跟随我去练球的。您看看,老六嫌弃我这三哥,不肯跟我练。老七压根儿不搭理我,这也就罢了,居然脾气上来,就直接把我这三哥给撞翻在地!哎呀,我这给他撞的啊……”

三皇子捂着肚子倒抽气。

汐妃冷笑:“看来是本宫对老七缺乏管束了,以后就是见到三皇子把他伴读打死了,也不能贸然阻挠,死了人,也得到皇上那里求公道。只不过,本宫不太明白,老七是殿下的亲兄弟,殿下为什么要污蔑他是蛮夷杂种?这是怀疑他身上流的不是皇上的血,还是……”

三皇子脸『色』一白,目光一转,又笑起来:“娘娘误会了,我刚被老七撞翻在地,一时气上心头,想起舅舅远在沿海抗击倭寇,心想咱们兄弟应该合力对外,不想老七会对我出手!我一气之下,就说他怎么跟那些蛮夷杂种似的,这不成了窝里斗嘛!”

汐妃见他倒打一耙,还抬出舅舅当靠山,心里又气又恨,想干脆撕破脸,把在场的所有证人都带到养心殿,找皇上评理!

可最后一丝理智还在劝她冷静。

战『乱』未平,皇帝不可能为了后宫积怨,牵动佟家根本。

闹大了,无非就是训斥一顿,罚三皇子抄书悔过,顶多再禁足半月。

一旦撕破脸,就等于跟佟妃正式下战书。

汐妃知道自己的斤两,她不过是个十九岁的舞姬,从前的姊妹都互相扶持、专心练舞,长这么大,都没跟人耍过心眼,哪里是佟妃的对手?

如果斗不过佟妃,反被谋害,她年幼的孩子如何活到成年?

宜秋见汐妃迟迟不开口,心中急得快要烧起来了。

这么多人都听见三皇子当面辱骂七皇子“杂种”,这就是骂到皇帝头上了,为什么不借机闹大?

三皇子看出汐妃不敢闹事,暗暗一笑,抱拳对汐妃一揖:“娘娘若是没其他吩咐,我就先告辞了。老七这一下,可真是把我撞散架了,浑身疼得厉害,得去找太医瞧瞧。”

汐妃被他眼里的轻蔑激怒,转头看向宜秋怀里的七皇子,装作教训地嘲讽:“老七,你怎么能把大你九岁的兄长伤成这样?哥们间偶尔龃龉是有的,你是小辈,才三岁,以后要让着你三哥,不能下这么狠的手。”

七皇子还在惊恐中,没听懂母妃的教训,眼泪汪汪啃小手。

“噗……”

周围小伴读们都还年幼,不知分寸,被汐妃这嘲讽逗得笑喷了。

有几个忍不住的,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抖。

佟妃家的三皇子,被三岁的弟弟打散架了!

三皇子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想开口反击,却又被周围的嘲笑声气得脑子转不过弯,立即用杀人般的目光扫视一圈。

见周围人都吓的噤声,三皇子羞恼得不想多留一刻,只对汐妃行一礼,便咬牙切齿地转身走了。

来日有你好受的!

三皇子一走,六皇子呜咽着扑到五哥怀里哭起来。

七皇子被哭声感染,也扒在宜秋肩上呜呜哭。

汐妃上前把六皇子抱起来,拍着后背哄了会儿,转身走到薛遥跟前,腾出只手按了按他侧头,低声问:“疼不疼?”

薛遥头还有些昏沉,却无所谓的笑笑:“谢娘娘体恤,早已不疼了,三皇子没用多大力气。”

汐妃叹息道:“别逞能了,老三扇你那一下,隔老远我都听见了,跟我回青穹殿歇息一晚,明日正好有事儿问你,我会遣人告知你府上。”

这天晚上,薛遥在青穹殿西殿一个人歇息,没见着汐妃,也没见着七皇子。

半夜里,他脑子里全是小胖崽撞飞三皇子的慢动作回放。

一颗老父亲的心感动得快要爆炸了!

这只要“大家保护殿下”的怂幼崽,怎么突然这么出息呢?

居然为了他撞飞了老三。

可恶。

明天两盒旺仔都喂给小胖崽算了!

汐妃的突然出现也让薛遥很吃惊。

不知道汐妃明天打算跟他谈什么,不会是换伴读的事吧?

*

四皇子把布偶送到汐妃手里,就去春熙殿告知仪贵人。

看着母亲寝殿简陋的陈设,四皇子轻笑了两声,喃喃道:“荣宠有荣宠的祸患,咱们就算过得清贫,也总比被人暗地里捅刀子强。”

仪贵人问他何出此言。

四皇子神秘一笑,凑到仪贵人耳边,小声道:“跟您说个有趣儿的事,可千万不能传出去。”

他把佟妃在汐妃身边安『插』内鬼的事情,告诉了仪贵人。

*

第二日一早,薛遥被宫女伺候洗漱,吃完早饭,就去见了汐妃。

“当初是不是皇后让你提醒我香囊有毒?”汐妃开门见山。

“回娘娘的话,我从未见过皇后。”薛遥斩钉截铁地回答。

汐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很想相信你,薛遥。”

薛遥抬头看向汐妃。

“就算你之前的懵懂无知都是装出来的,我还是很想不顾一切相信你。”汐妃眼中渐渐浮起悲伤:“我盼望这世道还会有人行侠仗义,同情我遭人毒害,保护我无辜幼子,这想法,是不是很蠢?”

薛遥定定注视着汐妃,许久,坦然回答:“若有人真的不顾安危,行侠仗义,只为救助无辜,才真是后宫中的蠢材。”

汐妃眸光一暗,失望地自嘲:“说得没错,后宫中哪有这样的蠢材?是我痴心妄想。”

薛遥继续道:“但我不是后宫中人,有侠义之心,无侠义之胆,懂得顾及自身安慰,所以在娘娘面前装疯卖傻,假装无意间点拨娘娘,只盼娘娘换掉香囊。”

汐妃眼中的火光死灰复燃,惊诧地盯着薛遥:“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说出来怕您笑话,就是您所谓的侠义之心让我这么做的,我没有目的,也不求回报。”

薛遥铿锵有力地继续说:“我知道,您看我一个半大孩子,若没人指点,不可能知道香囊有毒。

这一点,我可以给您一百种解释,比如在三皇子身边伴读时,我无意间听过佟妃的密谋,但事情不是这样。

您既然说您不顾一切想相信我,我就不想再对您说谎。

可这件事关乎我的『性』命,我也无法说出真实缘由,只能坦『荡』『荡』说一句:我揭穿香囊密谋,是为了您的安危;我陪伴七皇子念书,就一心期望他平安长大。

没人教我这么做,我还因此得罪了佟妃,送香囊入殿当天,佟妃就找我问过话。

佟妃为什么会知道您殿里发生的每一件事?这或许才是您需要提防的问题。

又是谁在您耳边说我与皇后有牵扯?这个人或许是受佟妃指使。”

宜秋脸『色』一变,急忙替春芳辩解:“你若是跟皇后娘娘没有牵扯,就解释清楚为何出入储秀宫!为何要挑拨咱们主仆之情!我看娘娘要提防的是你,昨日袒护殿下那出戏,也是你装出来的吧!”

薛遥目光一转,看向宜秋:“储秀宫在何处?实不相瞒,我从前只陪三皇子去过学堂和临佑宫,至今不知储秀宫在什么方位,姑姑是不是看错人了?”

“不是我说的!”宜秋一心急,当着薛遥的面把春芳给卖了,转头就喊:“春芳,你看到的究竟是不是他!”

薛遥眼睛一亮,刀子一般扫向身旁一排宫女,等着这个名叫.春芳的内鬼走出来。

春芳一走出来,就哭着跪倒在地:“姑姑!奴婢绝没看走眼,这薛家小公子也太『奸』诈了!他一言一行哪里像个天真孩童?竟然倒过来污蔑奴婢!奴婢当初为了娘娘安危,险些被皇后仗毙,死不足惜,只求娘娘不要怀疑奴婢的忠心!”

宜秋急忙替春芳说话:“娘娘,这孩子当真『奸』诈之极,不可轻信!”

“行了。”汐妃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我不会错怪好人,没有证据之前,一切照旧。薛遥,老七还是交给你。”

薛遥颔首答应,并请求道:“我还有一事想要单独告知娘娘,想请宜秋姑姑和春芳姐姐回避一下。”

“你!”宜秋怒不可遏。

“好。”汐妃挥退了所有人,定定看着薛遥:“我猜你要说的是陛下巡游之事?”

“娘娘料事如神。”薛遥回道:“巡游之邀,娘娘万不能答应。”

汐妃苦笑:“你这要求实在像个内鬼,我若推脱了皇上的好意,一切荣华,顷刻便将成灰。你既然这么聪明,难道不清楚,圣宠是我和老七的立足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