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婉许久没有踏进皇宫了,梁王府被皇上当众打脸训斥,三分之一的兵权都归在了太子麾下。
她向来知道萧璟的手段,如今事情关乎自己的家族,她居然也生不出恨意。
她太爱萧璟了,自觉得自己可以奉献出一切,而当这种单方面的付出得不到回报的时候她就有些心理扭曲。
为什么呢?她想,自己容貌、家世、爱意都是一等一的,为什么萧璟不喜欢自己要去喜欢萧含清?
唯一能够解释的恐怕就是近水楼台四个字,萧含清唯一比她多的优势就是能够和萧璟朝朝暮暮相处着。
她便在心里安慰自己,若是自己常在皇宫,不会不得萧璟喜欢的。
可是这次被召到宫中来,却听说那个屈尊降贵愿做贴身婢女的贺兰毓死了。
萧玉婉便沉默起来,想着自己莫不是听错了。
“洛玉郡主,你没有听错,”太后缓缓出声,眼底的深纹宽的能夹死一只蚊子。
她折损了自个儿从小便培养着的孙媳妇儿,还是以这样惨痛的方式,能不心痛吗。
萧玉婉轻轻笑起来,不知是该说太后老奸巨猾还是能屈能伸。
自己是被皇后看中的人,一向不得太后喜欢,如今贺兰毓死了,又想鼓动自己?
她提裙上前,柳眉微蹙做出一副为难模样,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太后打断。
“这些在旁人面前的表面功夫也不用做了,哀家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盐都多,”太后瞥一眼淡淡道。
萧玉婉讪讪的收起表情:“却不知太后想要小女做什么?若是事关太子殿下,恕小女没那个本事”
萧含清一日不死,萧璟心里便永远有她的位置,自己便永远不可能是皇后。
太后面上带了愁容:“如今却是等不得……”
何以等不得?萧玉婉细细想来,太后运筹帷幄这么多年,不曾急躁过半分,如今却突然叫贺兰毓使了下作法子惹怒了殿下,究竟是什么事情叫她突然开始着急了?
电光石火间,她想到了那个唯一的理由,抬眼看向太后,轻轻启唇道:“萧含清……”
四目相对,双双震惊。
“你竟是知道的!”太后捂着心口惊诧万分,她本以为萧玉婉对此事是一无所知的,若是明知道太子和昭华公主之间的事,还能做出如此镇定模样,真是叫人害怕的心机深重!
萧玉婉抿唇,眸光黯淡。喜欢一个人,连看向他的眼神都会生出星光来,她的星光落在萧璟身上,萧璟却在看另外一个人。
两世,她爱而不得。
本以为萧含清是个愚笨的,没想到这一世突然生出了变故,两人竟是两情相悦了?
管它什么有情人,她非要拆了这对不可!
她含着怨恨的眸子被太后看得一清二楚,压低声音道:“哀家现在倒是有个主意……”
“李氏家的探花郎……哀家不方便出宫,到时候还得郡主从中想想办法……”
出了宫,萧玉婉想动手可就容易多了。
“昭华公主根本不会答应和李探花定亲的,”萧玉婉沉吟片刻,指出其中最大的一个问题。
“这可由不得她,”太后轻抚身上的九凤飞天金丝披帛,眼中露出不屑来:“哀家也不是个摆设,毓儿的命总得有人来偿”
萧玉婉心上一嗤,您怎么不叫太子来偿命?
“太子殿下怕是不同意,”太后压住萧含清容易,却拿捏不住萧璟的意思。
只要萧璟道一句不行,那李探花的事情就成不了。
别说定亲,宫门都未必出得来。
太后蹙眉,没个主意,只好去问萧玉婉的意思:“你可有什么好计策?”
萧玉婉手腕上的红碧双色的春彩镯子一晃,她轻声细语悠然道:“羊毛出在羊身上,还得从昭华公主身上下手”
“她既喜欢殿下,想必也愿意为殿下剖出自己一颗真心来”
她勾唇笑起来,眼中金色的微光荡漾着。
这坑若是萧含清自己愿意跳,那便怪不得别人了。
到时候萧璟不想放手也没办法,只要人一出宫,她就不会让萧含清活着回去。
太后和萧玉婉彼此交换了个眼神,从中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狡诈来。
太后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萧玉婉盈盈一拜,退了下去。
便命大宫女檀香传昭华公主来觐见。
萧含清来的很快,基本上得了信换身衣裳就来了。
穿得极为简单素雅,眼角的泪痣拿香粉给盖了,人一下子看起来不那么“狐媚”了。
“孙女请皇祖母安,皇祖母千岁”
太后看到萧含清就反射性的头疼,没得那个心思故意为难,设座看茶,和颜悦色。
萧含清小心谨慎的坐下,端着茶盏吹了半晌也没敢喝下去一口。
太后心道要是一杯毒药那么简单的事,哀家就不会如此为难了。
“昭华,你也知道最近皇后忙得无暇分身,故而你的婚事就交给哀家来操心了,”太后单刀直入,挑明了叫萧含清来的意思。
萧含清笑意盈盈,放下手中茶盏:“哪敢叫皇祖母操劳,孙女未有意中人,便是等母后闲下来再说也不迟”
等皇后闲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太后微微一笑,脸上的褶子皱成了一朵菊花,萧含清顿时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老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含清,”太后突然呼她如此亲昵,慈爱的目光叫她有些难捱:“璟儿以后是要当帝王的,你不会不知道”
萧含清捏紧手中的帕子:“是,孙女自为皇兄高兴”
“哀家老了,你们少年人的事情管不着,”太后声音缓慢而又带着些历经沧桑的疲惫:“可是这关乎萧家子孙在后世的名声,关乎国祚江山”
萧含清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跟她算账来了,抬眼冷声道:“前朝有太真贵妃马嵬坡下自缢,又说西周幽王为美人褒姒烽火戏诸侯,世传殷纣王被苏妲己迷了心窍”
她轻轻笑起来:“国泰民安的时候就说是帝王治理有方,功成垂败的时候便都是女人的错了?不知道这些‘祸水’在泉下有知,自己竟有如此神力,以一己之力使得一个朝代覆灭,是否会道一声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