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的一声,梅姬指甲上一个拨片掉落,琵琶声立刻停住,周遭寂静一片。
萧含清皱了皱眉,觉出其中的不对劲来,她本来以为梅姬和越飞捷都是为萧易做事,现在看来也不然,三人似有间隙。
萧含清心思转了转,拍手叫好,笑吟吟的对萧易道:“易哥哥就是爱说笑,这个舞姬纵然姿色过人,若是做哥哥的侍妾未免身份差了点,父亲也不会同意。”
“不若将这个舞姬送给我如何?”萧含清话锋一转:“我瞧着这个舞姬很合眼缘,而且琵琶弹得很好,可以教一教我。”
“很合眼缘,”萧易跟着重复了一句,脸上微微笑着然后轻巧答应:“好啊,这次回宫之后,为兄就忍痛割爱将这个舞姬送给你,虽然为兄也很喜欢,不过谁叫是妹妹你提的要求呢。”
萧易饮了口清冽的烧酒,瑞凤眼看向萧含清,叫人觉得里面有些醉人的微醺气息:“只要是妹妹想要,为兄什么都给。”
萧含清愣了一下,差点以为两人还是亲密无间的时候。
曾几何时,萧易对她的的确确是很好的。
只不过后来才证明那句话果然说的没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呢,萧易对她好,就是为了利用她,叫她心甘情愿被利用还不自知。
萧含清马上反应过来,兴致立刻低了下去,勉强笑了笑:“谢谢易哥哥。”
萧璟黑眸中一抹杀气涌动着,突然开口冷声道:“你若是对她好,就不会任由德阳欺负她。”
萧易选择沉默没有答话,只是脸上神情似笑非笑看着对面两人。
他可是从未见过萧璟护过谁,如今为萧含清,却是破了例。
梅姬在旁红唇勾起,将拨片取了直接用手指开始弹,一边起调一边开腔。
“归人渡口点红泪,化入春泥终无悔”
“醒也无聊,醉也无聊”
“歌也难笑,舞也难笑”
梅姬脸上明明是笑意,却叫人听出许多的伤感来。
她只觉得自己一生实在是身不由己,竟然没有一次为自己活过。
不论是在天香楼,还是皇宫,她总觉得身上仿佛有千斤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天香楼之后她遇见的唯一的温暖,就是越飞捷,可是她却害了他。
“十三年前弗如一场梦,而我知君何事泪纵横”
“如今常有相思思几许,心口千回百转忆平生”
那个年少时候的梅姬,到底是一去不复返了,如今留下的,只有一具自己苍老的躯体而已。
越飞捷不该爱上自己这样的人,梅姬眼里含了泪,硬是偏过头去咬牙忍了回去。
一曲罢了,梅姬眼底已经没了刚刚的悲伤,拂了拂袖子一阵香风飘过,抱着琵琶娉娉婷婷行过一礼。
“公子可还满意?”
“我竟不知道你唱腔也是这样好听的,”萧易温和地笑着,伸手去拉梅姬的手:“如出谷黄莺一般。”
梅姬丝毫不避讳,笑着将自己的手放到对方手心上。
萧含清下意识的去看越飞捷,却见对方此刻倒是纹丝不动了起来,脸上面无表情,镇定的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更像是在隐忍些什么。
萧含清突然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起身道:“我吃完了,哥哥们自便,我要上楼去了。”
萧含清的房间视野极佳,虽然外面也没什么东西,不过天天对着皇宫那点东西看腻了,现在看看什么都是新鲜。
推开窗户一阵热风吹过,带着夏日独有的闷热,不知怎的萧含清想到刚刚梅姬唱的歌来,心上更是沉重起来。
她索性关了窗子,不再去想。
只今天一晚上而已,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
萧含清裹了被子,面上带些忧愁睡去。
她睡得不安稳,许是心中有事,先是怎么都睡不着,后来有是形形色色的梦,梦中梅姬笑着,咿咿呀呀的唱着曲子,不知怎的突然指甲上染了血,然后一滴两滴,梅姬脸上划出血泪来。
萧含清猛的惊醒,周遭依旧是静悄悄一片,甚至能听到外面昆虫的叫声,深沉的夜色笼罩着大地,一片银霜般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地板上。
萧含清松了口气,鬓边的碎发已然汗湿。
是自己过于紧张了。
萧含清拿帕子擦了汗,正要再次入睡,却听得一声细微的破空之声,像是银剑出鞘。
萧含清杏眼睁大,立刻赤脚跑向萧璟的房间。
萧璟的门打开着,里面传来很明显的刀剑相接的声音。
“来人——快来人——”萧含清半刻也不停留,快速跑了进去。
萧璟手中拿着青霜,冷眼看着对面一人,果然是越飞捷。
侍卫闻讯赶来,刚要上去拿下越飞捷,却叫萧易的人拦住。
两队人瞬间打的不可开交,楼上楼下一片混乱。
“萧易!你这是刺杀!”隔着楼梯,萧含清遥遥喊向对方:“快叫你的人住手!”
萧易衣裳穿得整整齐齐,一身锦袍风流倜傥,闻言微眯了眯眼,一个跃步踩上楼梯栏杆,借力飞身过来拉住萧含清的手。
“啧,连哥哥都不叫了么?”萧易紧紧捏住萧含清的腕子,萧含清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的骨头咯吱作响。
“明明是为兄对你更好一些,你为什么老是贴到他身旁?”
萧易眸色一冷,将人完全圈在自己怀中,一只手轻轻松松捏住萧含清两个纤细的腕子。
那边,萧璟身旁银光一闪,动作微微迟疑一下,破帛之声传来,萧璟的左肩上被划过一剑。
“萧易你卑鄙!”萧含清看出萧璟的不对劲来,对方步子有些凌乱,要不越飞捷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那烧酒有问题……”萧含清奋力挣扎,回过头想咬对方的肩膀。
萧易看着底下一张粉嫩的樱唇,突然心神一荡。
“你倒是反应的快,”萧易掐住萧含清的下巴,看着那边萧璟渐渐吃力起来,有些兴奋的眸子亮了亮。
“弑兄这个罪名我可当不起,含清妹妹莫要乱说,”萧易听得那边萧璟闷哼一声脸上笑意更大:“分明是大皇兄自己的侍卫要谋害他,和为兄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