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保罗经受一番奇妙的体验。
最开始的时候,一道冰蓝色的寒光突然出现,保罗甚至来不及感受到疼痛——柯尔里奇的冰晶尖刺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
但预想中的鲜血并未喷涌而出,取而代之的是从伤口处迸发出的银色辉光。
他的视野开始扭曲,现实如同被打碎的镜面般片片剥落。耳畔传来凯瑟琳和艾琳的惊呼声,却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他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透明,手指正在分解成无数闪烁的光粒。
突然的失重感袭来,周围的景象彻底崩解。时间与空间在此刻失去了意义,他仿佛坠入一片由纯粹意识构成的海洋。没有上下左右之分,没有光暗冷暖之别,只有流动的思维能量如星云般环绕。
在这片神秘的领域中,保罗惊讶地发现自己仍保持着完整的意识形态。他低头看去——如果这个概念在此处还有意义的话——发现身体由无数细小的符文链构成,每条锁链都在不断重组、变幻,发出幽蓝的微光。
远处传来空灵的回响,像是千万个声音在同时低语。某种超越语言的认知直接注入他的意识:这不是死亡,而是一场更高维度的放逐。白发魔女的刺杀似乎开启了某种奇异的大门,将他抛入了这个存在于物质与精神夹缝中的奇异维度。
保罗的意识在这片虚无的领域中逐渐稳定下来,而他的肉体也渐渐地显现出来,最终凝结成与原先一般无二的实体。
四周流动的银色雾霭中突然传来几声急促的喘息和低呼。他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朦胧的雾气如纱幕般缓缓散开,逐渐显露出几道熟悉的身影。
最先浮现的是凯瑟琳的身影,她金色的长发如往常般柔顺地垂落,在这虚无的空间中如阳光般耀眼。
但让保罗差点瞪出眼珠子的是——此时的凯瑟琳却没有任何衣物遮掩身躯。
凯瑟琳下意识地环抱双臂,白皙的肌肤在神秘空间的微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脸上混杂着震惊和羞恼。
当她转头看到保罗时,眼中瞬间闪过惊喜,但随即被羞赧取代。“保罗!这……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们——”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颊绯红。
紧接着,艾琳的身影从雾中跌跌撞撞地显现出来。她惊呼一声,差点摔倒,和姐姐一样耀眼的金发如瀑布般散开。
“见鬼!我怎么——”她猛地蹲下,试图用长发和手臂遮挡身体,却徒劳无功,只能气急败坏地瞪着保罗,“别看啊!你这混蛋!”平日里活泼狡黠的面容此刻却因突如其来的窘迫而涨红。
雾气的另一侧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保罗转头,看到菈荻跪倒在地,绿色的头发凌乱地垂落,胸口还残留着那道被冰棱刺穿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从伤口渗出。她咬着牙想要站起来,却因虚弱而踉跄了一下,尽管虚弱,她仍强撑着挺直脊背,冷冽的眼神中透着戒备,却无法掩饰赤裸带来的不安。
最令人意外的是,在菈荻身后不远处的雾气中,一抹刺眼的银色缓缓浮现——科尔里奇。
她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但与其他人一样,她也是不着片缕。
魔女的目光与保罗相遇时,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右手下意识地想要召唤冰刺,但很快便发现自己的魔法不起作用了,转瞬间她又发现了更更更更严重的事情——自己的衣物都不见了。
这位白发如霜的冰魔女此刻也失去了所有衣物,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她原本冷傲的姿态因赤裸而变得僵硬,银白的长发勉强遮掩部分身躯,此刻似乎正随着情绪波动而微微闪烁。
“这……“保罗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可怕。
五人面面相觑,神秘空间中的雾气无声流动,却掩盖不住此刻荒诞而尴尬的气氛——他们不仅被困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还被迫以最原始、最赤裸的姿态相对。
柯尔里奇的面容因羞愤而扭曲,她猛地转身,银白的长发在虚无中划出一道弧光。
“别看我!”她几乎是嘶吼出声,冰蓝色的眼眸中燃烧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与愤怒。她迈开修长的双腿,发疯般地向远处奔去,赤裸的足尖踏在虚无的空间中,却激不起半点涟漪。
然而,无论她如何奔跑,周围的银色雾霭始终如影随形。更可怕的是,她惊恐地发现,明明自己已经全力冲刺,却始终无法拉开与其他人之间的距离——保罗、凯瑟琳、艾琳和重伤的菈荻,始终诡异地保持在视线范围内,就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
“该死的!”她停下脚步,白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胸口剧烈起伏。当她回头时,正对上艾琳戏谑的目光。
“省省力气吧,冰块女!”金发少女虽然同样窘迫,却还是忍不住嘲讽,“看来在这个鬼地方,我们注定要坦诚相待了。”
柯尔里奇的指尖颤抖着,想要凝结魔法,却连最微弱的寒气都召唤不出。她死死咬住下唇,古老的魔法纹路在她苍白的肌肤上显现,却激发不了任何效果。最令她崩溃的是,她甚至无法用长发完全遮掩身体——在这个诡异的领域里,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被无形的光线照亮,无所遁形。
“这到底是什么邪恶的魔法……”她低声咒骂着,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
刚才还要互相置对方于死地,却因为如今的尴尬情形,原先的敌对关系一下子消弭于无形了。
这时凯瑟琳终于反应过来,凶凶地瞪了一眼丈夫。
保罗尴尬地转过身去,背对众人。
凯瑟琳叹了口气,轻声道:“冷静点,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思考如何离开,而不是……互相敌对。”
但就连她自己说这话时,也不由自主地用手臂遮挡着身体。
在这片诡异的空间里,五具赤裸的灵魂被迫相对,任何逃避都成了徒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