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别这样，还有小姐，还有奴婢，我们都陪着您呢，不要这样，晴儿怕。”，跪在郭秀珠身边，晴儿泪如雨下。犹记得那日里郭夫人将郭秀珠托付给晴儿的场景，郭夫人也是这般，心如死灰。
晴儿是很久之后才明白过来，原来在那一日里，郭夫人就已经知晓了一切，她知道郭秀珠是郭兆手里的棋子，她知道自镐京一别，再见或许就是永别。她都知道，所以才那般不舍。
一个人若是没了念想，苍老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晴儿看着郭秀珠眼神逐渐暗淡下去，她握着郭秀珠冰冷的手，一点点呵着热气，企图能让郭秀珠的手暖起来。
“傻孩子。”，郭秀珠将晴儿揽进怀里，她轻拍着晴儿的脑袋，似是安抚雪儿一般，“我替你找个人家嫁了吧，如今你已经算是大姑娘了，再跟着我，不好。”
郭秀珠自十八岁嫁进苏家，与铁木尔以夫妻名义同眠一室长达一年之久。而后第二年才真正地有了夫妻之实。想来，郭秀珠来巴州也不过才五年，从十八岁到二十三岁，郭秀珠却觉得一生也不过如此。
“你比我小一岁，如今已经二十二了，晴儿，你别怪我。原本我想着在你二十岁那年就给你寻一门亲事的，只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爹娘都走后，我身边能信得过的唯独只有你一人。”
回忆起来这几年发生的桩桩件件，郭秀珠觉得如梦一场，虚无缥缈的空灵之音将房间衬托的越发空荡，“如今不能再托了，不可以，晴儿，强求来的不会有结果，你且好好选，选个情投意合的，最好能白头终老。”
切莫像我一般，活成了个笑话！
翌日清晨，郭秀珠起身的时候，身侧依旧是冷的。看着整齐的被褥，郭秀珠内心毫无起伏。梳妆过后，郭秀珠走到雪儿的房间，拿过晴儿手上的衣裳，郭秀珠亲自与雪儿装扮。
“娘亲，你今日怎么起的这样早？”，雪儿扶着郭秀珠的肩，站在床上等着郭秀珠将衣裳给她套好，等到下地之后，没等郭秀珠开口，雪儿就已经乖巧地坐在了梳妆镜前。
“娘亲，”，想了想，雪儿终究还是没有能将话给问出口。小孩子的感知能力有时候比大人还要强，雪儿很清晰地感知到，自从爹爹一夜未归之后，她再提起爹爹，娘亲就会不高兴。
郭秀珠将雪儿的发髻打理好之后，这才将其抱着坐在了腿上，“要是以后都见不到爹爹的话，雪儿会不会难过？”
这是郭秀珠迄今做过的最坏的打算，若非万不得已，她不会实行。雪儿虽不知道实情是什么，但是即便娇小如她，也隐约察觉到什么。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将郭秀珠看了又看，最后似是征询一般，雪儿问道：“听家里的下人说，爹爹喜欢的曼莎姨娘回来了，娘亲，是不是爹爹有了曼莎姨娘，以后就不要我们了？”
郭秀珠身子僵住，她嗫喏几番，唇瓣张合几度，最后却还是不知该如何作答。雪儿见情况不对，即刻嬉笑出声，“娘亲最好了，雪儿只要跟着娘亲就好了。”
“好，娘亲让晴儿带着你去隔壁的赵漷哥哥家里玩如何，你只管和哥哥一起玩，别人说什么你无视就好了。”
赵家是巴州的大户，家中有个女儿被楚耀看上，如今已经是皇亲国戚。话说这赵家家风甚好，人也都品行端正。前几年里不管旁人怎么传，赵家的夫妇二人对郭秀珠总还是青眼有加。由此，郭秀珠才能放心地让自己女儿去与赵家的那个与雪儿同岁的赵漷玩闹。
雪儿和晴儿前脚刚走，曼莎就到了府上。管家来通传的时候，郭秀珠还有些诧异，“怎么，王爷没有一起来？”
“这曼莎姑娘似乎是来寻王爷的。”，管家是从苏家别院里一起跟过来的，自是知道当年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也是打心底里站在郭秀珠这一边。
郭秀珠觉得奇怪，铁木尔一夜未回，倒是不在易月轩陪着曼莎？着实奇怪！
“让她进来。”
会客前殿之内，郭秀珠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曼莎。多年过去，曼莎的容颜依旧，可是眼里却再没有了当年的灵动活泼。想来这些年来她也是受了不少的苦头。
“坐吧。”
“别来这一套，我问你，铁木尔呢？”，在易月轩里等了一天，曼莎也没能见到铁木尔，曼莎不信铁木尔会如此绝情，那么唯一一点就是郭秀珠缠住了他。
郭秀珠拿起桌上的青花瓷茶盏，轻轻一吹，平静的茶面顿时泛起涟漪，小抿了一口，郭秀珠又放下。
不知道是因为喝惯了晴儿泡的茶还是因为这茶煮的过久，郭秀珠只觉得唇齿间有些苦涩，她轻声一笑，又拿出绣帕揩了揩唇角，“曼莎姑娘，铁木尔昨日就出去了，如今一夜未归，这都快晌午了也依旧没有动静。”
“不可能！”
曼莎不相信，铁木尔并非是什么热衷于花街柳巷的人，如今他也未当任什么重要的职务，除却家里，还能在何处留宿？
诚然，郭秀珠这话说的自己都不信。可是事实如此，“他的确不在府中，再者，他是王爷，我还能囚禁了他不成。即便他真的在家中，管家通知他你来了的消息也是极为方便，可是你瞧，他不在会客的大殿。”
这话里的讽刺含义太过明显，曼莎紧咬牙关，一副银牙看看要被咬碎了一般。
“郭秀珠，别以为如今成了王妃就可以胡作非为，你别忘了，你这个王妃的位置是我的，我迟早有一天要将你赶出这王府！”
“我原就不稀罕这个位置，你喜欢就拿去！”，郭秀珠手掌落在桌面上，闷沉到极致的声响却带着极为骇人的震撼力，“曼莎，我从不欠你什么。别拿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对着我。你以为我想要这个位置，你若有胆量，就去问问铁木尔，在你被传尸骨未寒的时候，他对我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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