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落在十七素白的小脸上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最终还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
十七张了张口,眸中忽然有泪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她微微一怔,有些疑惑的伸手碰了碰,是眼泪?她哭了?
为什么?
她不明所以,眼眶中热泪却越涌越多,她伸手轻轻按在了心口,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忘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心口是空落落的疼。
那个少年,终是以云淡风轻的姿态抹去了她所有关于他的记忆,他消失的干干净净,像是从未在这世间来过一般,连记忆也不曾给她留下,可大概是最好的结局了吧,这是他能给她的最后的温柔了。
在她的生命中,有这么一个少年,不计回报的爱过她,给了她所有的忠诚,给了她自己的生命,给了他所能给的一切,那是来自于一个少年最纯粹的最深沉的爱,以生命起誓,为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如今一语成谶。
不记得,便不会有愧疚,他不希望她在对他的愧疚中过余下长长的一生,师父曾经说过,真心喜欢一个人的话,是希望她能过的开心,那么他这样做也是对的,是吧。
即使他忘记了他,那又能怎么样呢。她的眼睛极其漂亮,那双眼睛该是笑着的。
那个总是温和笑着的少年,至死都将那个秘密藏在了心里。
七七,不要愧疚,也不要记得我,这是我选的最好的一条路,我这一生都活在黑暗沼泽之中,纵使我拼命挣扎也难逃命运的捉弄,你不知道我有多厌恶这样肮脏的自己。
我无数次想要结束自己荒唐的人生,可再看到你干净清澈的眼睛时,我又犹豫了,于是我在反反复复的救赎与泥潭中挣扎。
如今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一个干干净净的生活,然后可以正大光明的走到你面前,对你说我可以保护你,和我在一起吧。
只可惜,今生我已做不到了。
那么……
余生不见,你切要珍重。
自燕国三十万兵马全军覆没于红叶谷后,不到半年的时间,新楚毫无征兆的对燕国出兵了,四十万海军扬着深蓝色的大旗,雄赳赳的直逼燕国朝水郡,十七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眼神复杂的看了眼东方的天空,轻叹一声什么话也没说,倒是燕国朝廷上炸开了锅。
刘响将奏折啪的一声摔在龙案上,怒声道:“怎么回事?不是说永夜城同新楚的关系并不好吗?为什么它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兵?”
新楚并不属于云苍大陆,坐山观虎斗等他们斗个两败俱伤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毕竟新楚的手再长也长不到云苍大陆上,燕国本是打算攻下永夜城之后,挥兵北上支援漠北,对大周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却不曾想与冥海相隔的新楚会突然发难。
“孙将军,你给朕解释一下为什么新楚会插手?”阴沉的眸子紧紧的盯着站在武将之首的孙坚,刘响拍案而起。
“这这这……皇上恕罪!老臣,老臣也不知。”那被点名的孙坚将军出了一身的冷汗,扑通一声跪下。
“你不知?!”刘响声音里的怒气更大了,将奏折狠狠甩在他的面前:“你不知就给朕好好去牢里想想!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皇上恕罪啊!皇上!”孙坚被毫不留情的拖了下去。
大周这一边则是紧锣密鼓的行动了起来,新楚对燕国的施压使得燕国不得不调转大量的兵力前往南部临海地区,大周东部的局势暂缓,薛白直接将东部白虎城的兵力调往漠北,联合大燕三十万兵马直接出兵漠北,打了漠北一个措不及防。
长达两年的消耗战,薛白的耐心终是告罄,十二月初,薛白祁宴十七等人集结兵马挥兵北上,将漠北各部驱逐千余里,坑杀铁骑兵马八十余万人,漠北受重创,余下各残部被迫迁往漠北以北的荒凉之地,此后漠北再无进逼大周之力。
《云苍列国志·大周纪》记载:
“大周天盛六一二年季秋,时漠北欲动,百部联兵犯周,帝使平昭王薛白为上将军,永夜城少殿下慕十七为副将,出明月城,讨匈奴诸部。至边城,白囤粮练兵,坚壁以待之,匈奴数挑衅,周兵视若无睹,不出。时年冬月,周之盟国宛太子祁氏携兵三十万以助之,白践沂为城,因河为池,精弓厉弩陈兵于关以待之,明月一城由此为固,匈奴数犯之,经年而不得入。
至天盛六一四年岁暮,一日,夜阑将尽,东方未白,白躬率戎士,奇兵出,慕,祁二人紧随之,师百万,出漠北,击匈奴诸部,漠北仓卒而迎之,不敌,单于惊惧,与亲属壮士逃之,溃围北去。永夜城狼军校尉苏氏二人逐数千里,不及,于是引兵而还。漠北败,卒八十余万人降周。二年战,粮不足,兵愈疲,恐兵叛以乱军心,是以尽杀之,漠北大震。至此,匈奴诸部尽灭,漠北定,大周平。”
初,燕国与永夜城于日光城一战折损七余万的兵马,后经红叶谷之战,又三十万兵马全军覆没,燕国新皇刘适继位不足一年,已接连两场败绩,引得朝上朝下一片不满之声,先太子刘怀举起光复大旗,联合旧部,在燕国各地燃起星星之火。
三月,南疆孝武帝崩,太子宋钰继位,于清源平原举兵而起,逼退燕国驻兵,脱离了燕国的版图,燕国时值内忧外患,无力出兵镇守南疆,由此南疆得以复国。
十月初,燕国先太子刘怀于江殷郡被捕,太子党朝臣及大将皆被斩首,内乱暂平。
次年二月,燕国与南越达成同盟,在冥海上牵制住新楚和永夜城的海军兵力,与此同时,燕国一方面强行大力征兵,一方面从各地抽调了兵马,共计五十万,以举国之力直逼永夜城,颇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
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