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至今杨庄还在刑部大牢里关着,十七估摸着,以薛白的性子,他这辈子怕是不用出来了。
“听闻那寨主是败在了薛王爷的手下。”风念想了说道,还是不明白十七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
十七嗯了一声,道:“杨庄既然二十岁便能坐了武林盟主之位,想来他的武艺比起师兄,应该并不差多少,而他却败在了薛白的手下。”她的笑意味深长,语调悠扬,“世人只知杨庄败于薛白之手,却不知他在薛白的手下只过了三招,何况…...”说到这,她的眸色更幽深,“薛白那时候不过才十六岁。”
风念顿时沉默了。
“表情这么沉重作甚?”十七瞅见风念一脸凝重的表情,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别招惹他便是,我看他也不像是爱多事的人。”
“唉。”风念叹一口气,“我是在想万一主子哪天惹到薛王爷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十七一个白眼翻过去,没好气的道:“你就不能盼我一点好?”说罢,也没等他说话,一脚踹过去,“行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的了。”
“是。”风念立刻屁颠屁颠的滚了。
盯着水面看了好一会儿,十七叹一口气,摆摆手让船家掉了个头,拐去了丁香路的欢乐坊。
欢乐坊,这是直属她手下的一个产业,作为永夜城内最大的一座赌坊,欢乐坊的名号开遍了城内的各州各郡。
虽说这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永夜城这么大一个地方,今天这里修桥,明天那里铺路,花出去的都是白花花的银两,再者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军饷支出,民生支出等等,需要的全都是钱。
十七一直秉承着农业商业齐头并进的理念,除了申明农业乃民生之根本外,也明里暗里给予了商业大力支持,虽然渔阳郡这里确实是富家满天下,但十七还是觉得自己很穷,她真的很缺钱!而赌坊——无疑是一个发家致富的好路子。
欢乐坊门口贴着十七亲手写的一副对联:日进千乡宝,时招万里财。
横批:没钱滚蛋。
瞧瞧,多直白简洁明了,让人一眼顿悟,十七瞅着那副对联,越发的顺眼,在门口满意的欣赏了半天后,方才摇着扇子进了屋。
这一楼是让普通百姓娱乐的,小赌小闹,二楼是有些小钱的公子少爷,三楼则是富豪级不差钱的人,说白了,楼层越高,拿钱越多。
欢乐坊内一如往日的人声鼎沸,喧嚣热闹,她随意的在屋内走了两圈,眼睛随着她的心情变化,弯成了一枚新月形状,这些都是钱啊,哗啦啦的,真真是应了那对联的话,招财进宝哇。
有眼尖的伙计一眼便认出了十七,正犹豫着要不要上来打个招呼,这主子没给任何通知的突然来访,想必也是不想暴露身份,自己贸然打招呼也不好,正在犹豫之间,十七向着他不着痕迹的摆摆手,那伙计得了令便遥遥向她一拱手去忙了。
虽然慕家的本家在安阳郡,但十七大部分的时间都生活在渔阳郡,一来是因为她师父无涯子的回春谷便在此处,二来是这里的凤凰林是她手下的野狼军的大本营。
当初在回春谷拜师学艺时,她也时不时来欢乐坊探一探,赌坊和其他生意不一样,若是没人坐镇,很容易被人砸了场子的,虽然她在欢乐坊的门口竖了代表她身份的绣着巨大银色狼头的幡旗,但这里外地人繁多,保不准哪天就有个眼瞎的或者蓄意找事的。
这不,巧的很,她今天就遇到了一个。
刚踏上三楼最后的一层台阶,另一只脚还没站稳,十七便感觉一阵风声向自己招架而来,她微微一偏头躲过了直冲她脸而来的茶杯,还没看清场内的情况,十七又感觉一个阴影在自己眼前一晃,她伸手折扇一挡,那个黄花梨小座椅便被定定的定在她面前,接着应声而碎,四分五裂。
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丫头刚一上来,便看到这么惊险的一幕,于是齐齐向前一步怒声问道:“怎么回事?”
十七折扇一收,不慌不忙的看向场内,很好,她很久没遇见胆敢来欢乐坊找事的人了,正好手心闲的有些发痒。
三楼的大厅里一片狼藉,赌桌翻倒,茶杯水渍遍地,地上还躺了不少被揍的被青脸肿的小厮和侍卫,看样子是发生了一场大乱斗啊。
十七瞅了瞅地上的那几个人,不错,自己这边躺了五个,对方躺了七个,不算吃亏,青雪青莞得了十七的眼色,上前止住还在地上撕扯打斗的人,顺便暗暗的狠踹了对方几脚。
“主子。”那五个小厮被拉起来,满脸羞愧不平。
十七经常教给他们的话就是:有人找事就打,天塌下来我给撑着,只是万不能给我吃亏了去,显然他们今天被揍得不轻。
“小格,你说是怎么回事?”青雪上前一步怒声道。
“是那位小公子在咱们欢乐坊输了钱后恼羞成怒,要求咱们返还他的钱不成,便砸了场子闹事。”那名名叫小格的青衣小厮忿忿不平的道,“还将咱们的人打成了这番模样。”
十七看着他们脸上的伤,眼睛不善的眯了眯,挥手让他们下去了:“行了,先下去治治伤,我今个儿自然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
“是。”那五个青衣小厮狠狠瞪了一眼对方后,便相互搀扶着下去了。
三楼唯一一把没坏的凳子上坐着一位穿白衣的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看着是个翩翩公子的样儿,只是眉宇间尽是娇纵蛮横,看样子又不知是哪个被宠坏的世家公子爷。
那白衣小少年懒洋洋的翘着个二郎腿,一脸的纨绔不羁,他的侍卫武功倒是不弱,因着欢乐坊这些年来都没人敢惹过事的缘故,十七也放松了对小厮的功夫要求,只要会个三招五招,有个花架子就可,没想到今日让他们吃了亏。
若是说句实在话,那白衣少年侍卫的功夫倒是比一般富家子弟的侍卫功夫要好上许多,她的这五个小厮还能把人打成这样,怕也是下了死手。
“你是什么人?”那小少年连正眼都不愿给她,只丢给她一个余光。
“这家欢乐坊的主子,公子可是好胆量,已经有,唔……”十七数了数手指头,比划出一个三的手势,笑眯眯的道,“从上一次到如今,已经有三个年头没人敢在这欢乐坊闹事了。”
“哦?本公子闹事了又如何?”那少年不屑的又瞥了十七一眼,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十七折扇在手中慢悠悠的敲了两下,似乎很好商量的道:“不如何,小公子自然是赔了我的损失后再让我打一顿,这笔帐就算一笔勾销了。”
“哼,竟然如此口出狂言,本公子不计较你欢乐坊伤了我的人就已经很好了,居然还敢要赔偿?”那小少年闻言哈哈一笑,挑起眉哼了一声道,“你可知我是谁?”
“我用不着管你是谁。”十七微微一笑,指了指狼藉一片的赌坊,说道,“五千两白银拿出来,我倒是可以保证你可以完整的离开这里。”
那小公子闻言,立刻瞪大了双眼:“五千两?!你抢劫吗?!”
“医疗费,误工费,家具损失费,精神损失费等等一系列的费用加起来,五千两银子已经算少的了。”十七一边细细的数着一边伸手打了个响指,风宿立刻将刚刚写好的账单呈了上来。
“小公子,签字吧。”风宿笑眯眯的上前一步,将账单递给了他。
那小公子不屑的哼了一声,接过账单便将它撕成了碎片,扬手招呼了侍卫上前:“居然敢跟本公子要钱?来人!给我打,打到他们不要钱了为止。”
青莞青雪身形刚一动,十七便抬手制止了她们:“让我来。”
十七看着那向她冲来的侍卫,脚尖一点便迎了上去,这欢乐坊三楼的空间格外的大,倒是个打架的好地方。
她看都不看侍卫直直刺过来的长剑,而是扇尖直接点在来人的脖颈上,那人便直挺挺的一头栽了下去,剩下的几个人被十七如法炮制,全都定住了身子,末了,她折扇一转,扇尖便挑起那方才还叫嚣不止,如今却一脸惊慌失措的白衣小少年的下巴。
“大大……大胆!本公子乃大周丞相嫡子陈靖,居然敢对我不敬!”那白衣小少年似从未这样被人无礼的调戏过,瞬间脸色涨的通红,慌忙之间伸手抓过一旁的刀剑便向对方刺去。
十七似笑非笑的一捏他的手腕,那小少年只感觉自己的手腕猛地一凉,一股极其阴冷的寒气瞬间便缠上了他的整个手臂,手中的剑再也握不住,咔的一声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