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氏,你太令朕失望了。”胤禛沉痛的说,“絮儿也许曾对佟家有恶意,但年家已付出代价,你不该下这个手,朕曾说,会为你主持公道,你为何还纠着不放。”
南一听他这般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真的是为我主持公道,而不是对方咎由自取。”
胤禛脸顿黑,也有被佟氏戳穿事实的恼怒,即使天下人皆知,但他曾确有自己的私心,“你不信朕。”
南一歪了歪头,面带讥讽,一语双关道,“她信,我不信。”
曾经的佟依兰肯定是信他的,毕竟,眼前的这个男子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全部,喜怒哀乐皆转围着他转。
胤禛一甩袖,“絮儿当然信朕。”年氏从来不置疑他的话,不似佟氏,天生的反骨。
见四大爷没听出来,南一淡笑一声,便摊开了说,“不,我不是说她,我是指佟依兰,真正的佟依兰。”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了要倾吐的欲望,灵魂禁锢在这个壳子里许久,想到不久后要消散,这个时空,再也无人知晓她来过的痕迹,她什么也不曾留下,有的,只有佟依兰。
认识她的人也只会记住佟依兰。
可来都来了,总要留下些东西,证明她来过,虽然这个举动有些幼稚可笑。
南一像瞧陌生人一般的望着胤禛,惨淡一笑,“四十二年的那年夏天,你就没怀疑过么。”
“怀疑什么?”胤禛面带疑惑,脑中弥生一股子不安,心阵阵的抽紧。
真正的佟依兰,难道她不是,佟氏面上的如释重负,绝然悲恸,令胤禛心生怯意,他的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的话,不是他想要听到的。
他不想听,真正的佟依兰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佟依兰。
胤禛的嘴角张了张,轻轻唤了一声,“依儿~”
“我叫南一,佟南一,我不是她,从来不是她。”南一淡淡笑说,像在诉说别人的事。
“那么柔弱的女子,慧质兰心,不争不抢,可她偏偏没了,住进别院没多久,郁郁而终……”
“住口,你给朕住口!”胤禛就算曾怀疑过,可他不想承认,为什么不想承认他不清楚,可心里莫名的恐慌让他无所失从。
不,他是大清天子,天下的主人,恐慌,不存在的。
“我早就说过,我是南一。”南一目光坦荡,胤禛知道她没有撒谎,那样清澈纯直的目光直逼得他颇为狼狈。
“佟氏,朕不是来听你胡言乱语的,你不愿说,朕不逼你,朕……”
“你在怕么,放心,我又不是枯魂野鬼。”
“朕叫你住口。”
“我不,”南一从地上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胤禛身边,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胤禛本能的甩开她,随即动作一僵。
南一脚下不稳,一屁股摔到地上,人没起身,心中腹诽,还说不怕,胆小的男人。
既然决定说明白,她就没容许自己和四大爷退缩。
那个女子悄然消失,如风过无痕,不行的,于这事上,她需要有个交待。
“其实你怀疑过的吧,毕竟我俩是如此的不同,她是大家闺秀,我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姑娘,原本自由自在的生活着,没曾想,竟然莫名其妙到了这里,我委屈啊,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无缘无故成了人家的小妾,哦,你肯定会说,你可是大清皇子,屁啊,谁稀罕嫁给皇子,给我个皇后,我也未必嫁。”
心里堆积了几十年的憋屈,南一打算一吐为快。
胤禛听到这里,眸光阴测,皇后都不稀罕做,她是要上天吗。
“佟氏,你放肆,如此狂妄,信不信朕摘了你的脑袋。”
反正要死了,南一是彻底放飞自我了,下巴一抬,十分随意地说,“摘吧,做小妾的这些年,够让人跌份的了,丢人不说,要是让师兄知道我混得这般惨,怕他要笑死了。”
胤禛简直要气死了,手指都在抖,他紧抿着唇,扬起一指,直直指向南一,恼狠地喝斥,“佟氏,你是在怪朕委屈了你是吗?”
南一扬起脖子,“不错,大大的委屈,佟依兰为什么会被指婚给你,好好的鲜花插在牛粪上。”
“啪。”
响亮的一耳光,狠狠地抽在南一脸上。
南一不气反笑,冷哼一声,讥嘲而淡淡笑说,“知道吗,除了关我的禁闭,你给我最深的记忆,大概就是打我耳光了,当然,我这张嘴确实招人恨,你是尊贵无匹的皇子嘛,如今更是大清天子,富有四海,也就我粗俗无知敢冒犯你了。”
胤禛气极了,他恨不能掐死面前肆意嚣张的女子,视线触到她脸上鲜红的指痕,硬是止住心中盛涨的怒意,气恼之下,甚至忘记了要追究真假佟依兰的事。
此刻,他只记得,佟氏从来都不想嫁给他,她后悔指婚给他。
堂堂大清天子,在她的嘴里,成了那等污秽之物,佟氏怎么敢,怎么敢呐。
那他对她的心意,多年的维护,严然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话。
她又将他置于何地。
他一时又想起,佟氏为了萧西,擅闯御书房,为了九弟,闯入禁军重重的宗人府,为了他们,她撒泼使横,跪地哭求,甚至于吐血晕迷。
在她心里,他远不如他们重要,不,他在她心里,根本没有任何的位置。
这个认知,几乎令他窒息溺毙。
胤禛怎能允许自己的心意被人践踏,佟氏,也不能。
他冷静的可怕,神情更是冷漠,于是淡淡地说道,“你即不识好歹,朕也不想自做多情,想来,妃位你也是不屑的,朕的后宫不养无心之人,如此,你便去冷宫待着吧。”
南一逞口舌之快,就没想过全身而退,原还打算给佟氏娘家留下余泽,可萧西的死,胤禟的离去,她认清了现实。
“皇上恩典,南一就不谢主隆恩了,还得收拾东西呢。”南一说。
胤禛怒极离开,蓝枝蓝叶等人听到外面苏公公传旨,急冲冲地跑进来。
两丫头一左一右站到南一身边,蓝枝急不可耐地开口,“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皇上要将您贬到冷宫,您可是又惹皇上生气了,这可如何是好,你的身体弱,冷宫哪是您待的地方。”
“是啊,顺公公和宜人姐姐也不在,这会子,也没人能给娘娘求个情,娘娘,您怎么就不忍着些。”蓝叶也忧心忡忡的,显得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