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这是何意?”胤禛淡淡看着下首的安蓝,也不叫她起。
那拉氏面上露出一丝哀色,轻叹道,“李佳妹妹落胎,伤心欲绝,她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入府好几年,好不容易有孕,可有人就是嫉妒,用了那起子狠毒的心思,害了李佳格格腹中的胎儿,爷,这等狠毒之人,府里万容不得。”
说到这里,她侧转身,面向胤禛,端严凛然地说,“爷,对于残害府中子嗣的人,必须严惩。”
那拉氏又朝地上跪着的安蓝道,“安侍妾,你来说说,那件绣线上浸了药的衣裙来自何处?”
安蓝朝座上的人磕了个头,低眉顺目地说,“回福晋的话,是佟侧福晋不久前送给李佳姐姐的。”
“你可是亲眼看到?”
安蓝点头,“是的,是佟福晋的贴身丫头送到李佳姐姐院里,李佳姐姐高兴了好几天,还在妾面前提过几次。”
那拉氏听了令她退到一边,“把院里的丫头宜人唤来,本福晋要问话。”
胤禛淡淡地看着福晋审问,并不插言。
屋里的南一却急了,她一把掀到帘子,步到外间,“福晋未免太心急了,听信一面之词,二话不说来这儿便审人,看来,兰院在福晋眼里,连菜院子也不如,菜院子好歹还有扇门,兰院算什么。”
她也没请安,径直坐到下首,目光冷戾地盯着安蓝,“安侍妾,我且问你,这衣裙可有经过其他人的手,我的丫头宜人将衣裙送给李佳妹妹后,你可曾碰过。
难道不是某些人偷偷在衣裙上动手脚,然后让我背黑锅,这也是大有可能的,你说是吗。
毕竟,我连李佳妹妹怀孕的事都不知道,怎么害她,还能刚好用红花汁浸绣线,我是神仙呀,未卜先知。”
南一一连声的反驳,安蓝呐呐不言,她没想到,佟侧福晋心思这般敏捷,口齿伶俐,一下子问住了她,又将自己身上的嫌疑洗脱了一半。
“我,我不清楚,这得问李佳格格。”安蓝低声道。
南一勾起唇角,心里“切”了声,狗腿子,就知她不安好心,同李佳氏一起拜访她,根本就是居心不良。
安蓝背后的主子是那拉氏,莫非,这个局是那拉氏设的,好一箭双雕。
好手段啊。
南一转头,看向上首的那拉氏,“福晋以为呢?”
那拉氏眸光闪了闪,不复方才的理直气壮,状似为难,“这……”
“爷觉得呢。”那拉氏将问题抛给胤禛。
南一瞧了冷笑,真是,不好收场了,就找四大爷,她若不出来,只怕这罪名就落到她身上了。
“此事爷会亲自调查,福晋先回。”胤禛淡声说。
那拉氏没讨到好处,留下也没意义,遂起身行礼,“妾身告退。”
待那拉氏带人离开,南一满目讥诮地瞪向四大爷,“瞧见没,你说我冤不冤,赶紧查清楚幕后黑手,不然,我就是那残害爷子嗣的狠毒之手。”
“啛,”南一起身,“宜人,摆膳,只摆我的一个人的膳食,爷还有事,他不在这儿吃。”
宜人抚嘴闷笑,“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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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并未过去。
第二日一早,李佳氏拖着刚小产的身子,疯了似的跑到兰院,哭喊着找南一拼命。
李佳氏哭得嘶心裂肺,哭声哀凄,兰院外边围了一圈的主子下人。
南一站在屋檐下,气是直发抖,“到底是谁传出去的,说我是凶手,找我赔命,真是,真是气死我了,我比窦娥还冤,李佳氏这个没脑子的,也不想想,我凭什么害她的孩子。”
宜人也急得跳脚,“这幕后之人真真可恨,挑唆李佳格格,将此事嚷得满府皆知,分明是急于定主子的罪责,她也害怕呢,怕爷查出真相来。”
“谁说不是。”南一无奈地叹气。
李佳氏失了孩子,理智全没,她的气没处撒,就算是疑凶,她也不会放过,总好过连发泄的对象也没有。
“……佟氏,你出来,别以为你是侧福晋,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爷不会轻饶了你的,不会。我的孩儿啊,额娘对不起你。”
李佳氏哭倒在地,她盼了几年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佟氏,我要你偿命。”
伺候她的丫头扶起李佳氏,耐心劝道,“格格,您又是何苦,爷不是说过吗,未必就是佟主子动的手,您至少得事情查清楚再求爷做主。”
另一丫头也苦劝,“是啊格格,佟主子与您素无怨仇,她伤害格格腹中的孩子也说不过去。”
“不,佟氏是嫉妒我怀孕,她嫉妒我啊。”李佳氏愤怒地哭叫。
“我嫉妒你,我都不知道你怀孕了,如何嫉妒你,还有,那天,你为什么来拜访我,我素来不爱与你们来往,只管过自己的安静日子,你突然跑上门是为何。
若说是因为一件衣裙,你怀孕已两个月,最是应该注意的时候,你这么谨慎,一直小心的瞒着,为着一件衣裙,大可以打发丫头来寻我,还特意亲自跑一趟,是你自己要来的,还是其他什么人拾撺你。”
南一不能让她一直在兰院门口闹,再这样,事情闹大,若不小心传到府外,她可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名声毁掉不说,还给佟家抹黑。
虽说他们不在了。
“我是原本想打发丫头来,可是安蓝她说,我亲自来比较有诚意,呜呜,早晓得,我就不听她的。”李佳氏悔不当初。
南一一点也没意外,早该猜到了不是吗。
“所以说,是她拾撺的,这就怪了,你来便来,她跟来干什么,我素来不喜欢她,她心里想必也清楚,想当初,娘娘将她与清音赐给爷为侍妾,我因为心里有气,曾当面下过她面子,她应该躲着我才是,如清音一样,你说呢。”
李佳氏若还听不出来,那么她就太过愚钝了。
“你是说……”
南一冷哼,“我什么也没说,但我敢对天发誓,若你腹中的胎儿是我害的,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如何,你可信我。”
古人信奉神灵,重誓重诺。
她掷地有声的誓言一下子震住在场的人,皆信了她,因为没人敢这么狠毒的诅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