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来了,顺便帮着料理丧事,南一没吭声,因为她那位王家三姐夫压根没来。
三姐来了,带着女儿,和二姐佟汀兰哭成了泪人。
小顺子带来了秋嬷嬷宜人环儿娘。
送走父母兄嫂的灵柩,南一不打算走了,她准备在通州安营扎寨。
嘱了小顺子找人挨着佟家新建的庄子另起一间院子,正式开始了为佟父佟母守孝的生活。
得知南一打算留下来,胤禛来找几天没和她说一句话的佟氏,问,“你要与爷置气到几时?”
南一端正着身子,直直看着他,“不知道,也许一年,也许二年,也许,一辈子。”
佟家的这道疤烙进了她心底,若要放下,午夜梦回,只怕佟家人要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胤禛步到南一身边,欲要伸手触碰到她,见她躲闪,便说,“依儿,这事只是意外,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爷已经处理了那绿云,也算是给佟家一个交待。”
“嗤,呵呵~”南一轻嗤一声,突然笑出声,手拍打着桌面,眼里甚至笑出了泪花。
所以说,人命在四大爷心里,根本不值钱,一个绿云就想抵消佟家几十口人命。
心寒呐。
南一扬了扬头,一手撑着头,眸光冷暗幽幽地看着胤禛,“佟家这么不值钱。”
“你想怎样?”
“若我说要年家人付出代价呢。”
“依儿,佟家没了,爷也难过,年家对佟家出手,爷同样气恼,可这事已经发生了,爷可以令年府做出相应的补偿,佟家灭门之祸,不该怪到他们头上,它只是一场意外。”
“什么意外,若非你将那个女人带回府,若非年家算计佟家,怎么会这样惨烈的意外,你当我三岁小孩么,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令人心寒的话,啊。”
南一彻底炸了,梗起脖子怒吼,额头青筋暴突,“没完没了的维护年氏,维护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还维护你心思阴狠毒辣的嫡福晋,别以为我不知道,别院的毒蛇是她放的,那次的毒是谁投的,避子木桃又是谁放的,你以为你替她们瞒着,我就不知道,看看,坏事做多了,终于得到报应了,这不就应验到阿哥格格们身上了么,生一个死一个,老天看不过呢。”
她恨死冷漠凉薄地四大爷,一张嘴,往日委屈冤事一股脑儿抖了出来,说出的话更是刻薄,带着幸灾乐祸的怨毒。
府里连续失去子嗣是胤禛最隐秘的痛,她的话跟碎了毒的刀子一般狠狠刺进胤禛心里,一逞嘴巴痛快地后果是。
“啪~”
南一的脸被扇得偏到一边,五根鲜红的指印深深地印在她惨青的左颊上。
几天几夜不休的守灵,她就没好好休息,饮食也没好好照顾,心里沉重地内疚,令她短短几天时间身体急剧消瘦。
这一巴掌的力道,南一的嘴角尝到了腥甜味。
第三次,人说事不过三,他也承诺过,再也不对他动手,他说的,可他说的全是放屁。
索性她没当真。
南一昂起头,目光里尽是恨意,“恼羞成怒了,爷最好转告年氏,有算计人的时间,不如用来烧香拜佛,替自己消消业障。”
“你疯了。”胤禛淡淡地说。
佟氏确实疯了,居然诅咒福晋。
她已经不适合在府里待着,甚至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子侧福晋。
“你就在通州待着,好好养病。”他扔下这句话,立刻勒令苏培盛备马回府。
在看到佟氏眼里的恨意时,胤禛便立即做下了这个决定,她不是要自由吗,他给她自由。
听着屋外惭惭远去的马蹄声,南一抚着脸颊想笑,笑着笑着,眼泪也跟着滚落下来,眼睛被水花遮了,模模糊糊的看到一道人影。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宜人担忧的跑过来。
南一摇头,伏在桌上抽泣,她不知自己怎么了,很难过,明明自由了,心里就是很伤心。
哭着哭着,身体受不住,人抽了过去,把宜人小顺子吓了一大跳。
此后一直病歪歪的,人不离床,秋嬷嬷小顺子和宜人愁得不行,想回府里汇报,南一不许。
最后闹得没法,只得从外面请大夫来看,南一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暗里却极不配合。
就这么拖着,得亏秋嬷嬷药膳手艺厉害,南一身体稍微好转时,已是第二年春。
佟汀兰不知是想通了怎么的,同意让韵儿入佟家名下,以后招婿上门,为佟家保留香火。
佟二姐不说,佟家三姐也在庄子里住下来,她和女儿自来庄子里,就没回过家,甚至提也没提过一句,和佟二姐住进佟家新建的庄子里。
佟二姐心疼妹妹在王家过得不好,也由她住着,并不催她回家,佟家虽没了,有小妹照看,佟家两姐妹过得不错,衣食住行,小妹安排得妥妥的。
南一的新庄子就建在佟家隔壁,秋嬷嬷宜人赵嬷嬷母女伺候着,青风与青云留在别院,小顺子说,青云与萧西兄长萧然的发小看对了眼,两人处得不错。
南一的意思是,青云留在别院待嫁,至于青风,交付给萧西,她两口子认识的未婚男子多,顺便给青风介绍个合适的。
丫头们年纪大了,耽搁不起,她现在也没精力顾到她们。
通州这边,她就一个人,身边有秋嬷嬷小顺子宜人和赵嬷嬷母女足够。
胤禛回府后,让苏培盛收拾佟氏需要用到的物品,包括宫里良宜两妃为感谢南一对八九阿哥的救命之恩而送来的赏赐。
康熙也赏了一份,再加上八阿哥九阿府府里的的谢礼,马车载了七八车,由全福押送过来。
别院那边,青云将主子带去的物件全部打包好,让萧然押送,同来的还有萧西。
两人不知谈了什么,萧红着眼走了。
南一这一住,便是两年多,时间到四十七年的春天。
这两年里,南一不曾回京,甚至没走出通州,她整天围着庄子转,有佟家两姐妹和那两个小外甥女在,平日也不会无聊。
就是身子不太好,她一个习武之人,居然病歪歪的,说出去,她都没脸见人。
大夫说是郁结于心,可她整天乐呵呵的,上蹿下跳,也没看出哪里不妥。
然而,病就是病,冷了不行,热了不行,不开心生病,太开心也生病。
有病这人还不自觉,也不好好配合治,生生把宜人小顺子给煎熬成了管家公和管家婆,头上添了不少白发。
秋嬷嬷已经很少管南一了,不是不管,是管不住,看着心痛又心烦。
南一索性让她去教导两个小外甥女,省得秋嬷嬷整天将嘴巴挂在她身上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