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开口解释,初一十五都得去福晋处留宿,这是祖宗传下的规矩。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南一蛮劲上来,掰他手,如无事人般轻言道:“我晓得啊。”
就是知晓方觉得有些隔应,人家正室独守空房,她倒扒着人家老公不放,心里有些鄙视唾弃自己。
“那你闹哪番,”胤禛瞥向她掰他手的素手。
南一微顿片刻,轻声道:“不知,”她只知心里有些难受,暂时就想离他远些,仿佛远些才能停止自己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好好思考让她烦心的这一切。
胤禛阴沉着脸,眼罩寒霜,南一哆嗦了下,立时垂下眸子,拉住身后薄裘裹好自己,径直朝墙后偎去,直哀叹自己歹命,瞧,四大爷又变脸了。
冰寒透骨的声音再次响起,略带嘲讽,喷出地温热气息拂在南一侧耳边。
“不知,好个不知,爷倒是明白,”他是宠她,但却不想宠出一位心生妄念,侍宠而娇的妾室。
她缩缩身子,自喉间挤个“嗯”出字。
“需要爷提醒你她的身份?”这个她,两人心知肚明,南一喉口哽住,轻抿干涩唇瓣,道:“她是嫡福晋,是你的妻子,”娓娓说出来,后面隐下没说的是,而她是他的妾室。
南一觉得眼睛应是进了沙子,刺得眼睛生疼,只好拼命紧闭眼睛,好在是夜上,黑暗掩盖她不能暴于人前的软弱,心口那般憋闷,似什么狠压在上面,让她喘不来气,瞬间的窒息感让她顿生晕眩。
胤禛听得她说她是你的妻子这句话,无端生了烦怒,却抓不住烦怒由头,兀自一旁沉默起来,转过身闭目不语。
好一阵,她见他停下质问,不在咄咄逼人提醒她身份,亦不出声,便想他是不是气恼她,恼她忘守规矩,胡乱使性子,若他明天拒绝帮她抄书,她就真惨了。
南一秉着暂时低调做人的态度,度过眼前这关再图后事,她轻轻爬起来,就着屏风前传来的微弱灯光,摸索着起床穿衣,胤禛听见身后的动静,复又调转头,见她起身,仍是冷声言语,“做什么?”
南一继续穿衣,垂眸轻语:“我想回去睡,留在此处不合规矩。”他一再提醒她身份,恼她坏规矩,兴许她走了,他或许能消气,帮她抄完书。
胤禛闻声呵斥,“现在才知道讲规矩,之前怎么没想清楚,这么晚回院子,你想让全府人都知爷留你在书房侍夜不成,”她突然要走,他异常恼火,这女人也不看看地方和时辰。
她摇头,朝他灿然一笑,反而安抚道:“不用担心,我会偷偷的回去,不会有人瞧见。”
以她的身手,哪会让别人看到,好歹她是高手一枚,小看她南女侠,不,目前是佟女侠。
她还能笑出来,这个佟氏,屡次忤逆于他,从来不晓得听话行事,确实太宠她了,宠得她冷落其他妻妾,惊动额娘出手干预。
只怕皇阿玛也有耳闻,想到这,胤禛一震,若皇阿玛也心生不满,只怕她不是只抄抄书而已,说不清是担心她,还是担心皇阿玛着恼。
他蓦地惊出一身冷汗,皇阿玛最不喜专宠,故他雨露均沾,他曾无意知皇阿玛有衷情之人,然,皇阿玛还是纳满三宫六妃,若是知儿子这样,佟氏处境堪忧。
他心悦她,但在他心中和某些东西比,份量轻得不值一提。若需舍下她,念头一闪,心里突然似针尖密实扎下,舍下她,舍下她,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女子而已,他安慰自己如是说。
她已穿好衣服,正准备穿鞋,他皱眉看着,手比脑子快,在她起身之际拉住她的手。
南一拍拍他手,很温馨的小动作,凑到他眼前,鼻尖近到再低一分便能碰到他,轻浅地呼吸拂在他脸上,让他心生痒意,只听她道:“你放心,没人发现的,我会爬墙。”
胤禛黑线,满心的烦忧散了些许,微勾起嘴角,爬墙,她居然会爬墙,想着她爬墙的样子,又暗自闷笑。
却没问她如何会爬墙,南一其实已经暴露太多与她自身不符的异常举动,胤禛都忽略不见,当局都迷,有一种在意,即便他不承认这种在意,依然视而不见,至使后来她伤心错负。
胤禛将她扯上床,推到榻里边,将微露的情绪收敛,淡然道:“睡吧,明天再说,”说完翻身睡去。
南一搞不懂他,想着听他的总没错,那便睡吧,连衣裳也没脱就躺下。
这是两人在别院脚伤后至今,头一次没醒着交颈而眠,南一略感不适,但周公招唤得急,半柱香后已然睡沉。
胤禛听她熟睡,悄然转身,撩起她铺在枕上的发丝,拿到嘴前无意识的亲吻,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只是呆看着她。
待他反应过来时,南一已被他搂进怀中安眠,似找到熟悉的热源,她窝在他颈间微微蹭了几下,嘴角吧嗒着又沉睡。
胤禛弄不明自己诡异的行为,身体有了自主的意识,仿佛就该是这样。
清晨醒时,胤禛推醒佟氏,她眯着眼,抚着嘴打哈欠,“唔,怎么啦?”
“你该回院了,”冰冰凉凉的声音,南一冻个激灵,她猛地睁眼,他大爷挺直的立在榻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的漠然表情,哪得罪他大爷,昨晚不是消气了吗。
他像看陌生人般看她,她怔愣的思索片刻,莫非昨晚的气还没消,脑袋急转,站在榻上趴到他怀里,手环住他颈项,软声娇呼,“还生我气,哎呀,我以后会好好守规矩的,好不。”
最好帮她抄完书再生气,到时看她再求他,哼。
胤禛在她扑过来时,身体反射地想搂住她,手伸到一半,又停止缚到背后捏得死紧,他想了一宿,却想不所以然来,又不知怎么对待她,淡淡道:“你回去吧,爷也该走了。”
南一最讨厌那种有话不说,搁心里死劲恼你的人,她素来直接,有事说出来,她改不就成了,非得憋着,没头没脑的让人猜。
她蓦地收回手,瞪着他,喝道:“若我做的不对,你讲出来便是,做这个样子给谁看,看我也看不明白,若不想帮我抄书,直说就是,我不会硬捉着你的手来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