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明道士轻声打断道:“从理清四岁被抱上山来,至今已经二十来个年头了,我是看着他和理鱼一块长大的!”
“我了解理清的『性』子,凡是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便不会放弃!”
“所以我方才说了只要寻回蛇眠法,他便可重回宗门!”
“那万一理清他这一辈子也寻不回来呢?“
“那样的话“
至明道士沉『吟』片刻,这才缓缓说道:”其实做个能够成家立业的普通人,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是”
至善女观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至明道士打断道:
“好了,师妹,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理鱼那小子做事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你去看着,别又出什么『乱』子才好。”
“哎”
至善女观眼神复杂的看着至明道士的背影轻叹一声:“是,师兄!”
至善女观说罢,便朝着理鱼等人下山的方向快步追去
“踏踏踏”
至明道士听着至善女观的脚步声渐渐微弱,直至消失在他的听力范围内,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身前那座宛如小山丘一般巨大的黄土坟包叹息道:
“永真师叔祖,也不知道您和白云祖师,以及众位师叔们在地下过得可好?”
“徒孙今日给你带了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至明已经找到了一条真正的长生之路!!!”
“虽然是有缺憾的。”
话至此处,至明道士感受着下丹田之中的温暖,眼中『露』出一抹坚毅和狠辣:“但是请您放心,至明此生即使身败名裂、粉身碎骨,也会拼尽一切去完善它!”
“因为,这就是我辈求道之人的一生宿命!”
“到时候,我一定会好好弥补理清今日为宗门所做出的牺牲!”
青城山下,理鱼与他的几位师弟已经将昏『迷』过去的陆清安置在了青城山景区门口的一把橘黄『色』公共长椅上。
看着宛如睡去的陆清,一位粗眉『毛』的小道士对着一旁的理鱼问道:“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总不可能真的就把理清师兄丢在路边吧?!”
“他这个样子,如果就丢在这里,万一出了什么事”
“唉”理鱼道士轻叹一声:“我又何尝不知道呢?”
“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尽尽人事,帮着他处理一下伤口,或者”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阵有些无力的咳嗽声顿时从橘黄『色』的公共长椅上传来。
众位一听,急忙循声看去,只见陆清缓缓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眸。
“理清,你没事吧?”
理鱼道士看着醒来的陆清关切的道。
从称呼上可以看出,他依然把陆清当作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弟。
可是陆清却没有回答,而是呆滞的环视四周。
在发现自己已经被送到了山下后,陆清竟然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疯癫笑容。
渐渐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哈哈哈哈”
只见他突然笑出声来,从开始的微不可闻到最后的放声长笑。
而原本额头上那些刚刚凝固的血痂,也因为皮肤的撕扯纷纷裂开,一股殷红的血『液』顺势划过他的脸颊。
但是,陆清却没有丝毫理会的意思,而是冲着理鱼吼道:“这一切都是梦是不是?”
“是不是啊!!!”
没错,昨晚的一切,在陆清看来就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
如果不是梦?
那为什么一觉醒来,他就失去了自己珍视的所有!
师叔的厚望、宗门的秘法、门徒的身份,甚至连被师傅赐予的字辈都已经被收回,成为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所以这必须是梦,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他迫切的想从理鱼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
可是,他得到的却是沉默。
陆清见此,猛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手一把拽住道袍的领口咆哮道:“你告诉我啊!”
“这都是假的!都是梦!!!”
理鱼没有反抗,却也没有开口,而是闭上了眼眸,用沉默回答了他的问题。
慢慢的,陆清松开了他的手,踉跄的坐回了橘黄『色』的公共长椅上,垂着头,『操』着一口沙哑低沉的嗓音道:“你们走吧!”
“我想静一静!”
而一旁的几位小道士闻言,正欲安慰几句,却被沉默许久的理鱼止住了:“理清,有机会我会劝劝至明师叔的,你自己好好保重吧!”
理鱼道士说罢,便挥手招呼了余下的师弟,随即带着众人转身走了。
陆清却没有抬头,而是像一座拟人的蜡像一般静静的坐在长椅上。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直到太阳渐渐落山,昏黄降临。
“踏踏踏”
就在此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从远到近响了起来,最终停在了陆清的身前。
“跟我走吧!”
一道熟悉悦耳的女声传到了陆清的耳边。
陆清听着这声熟悉的话语,行尸走肉一般的抬起了头来。
一位身着白『色』百叠裙,身材高挑,整个脑袋却被白『色』的纱布包裹得只『露』出一双明眸的女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云姐?!”
陆清喃喃道。
云姐没有被陆清那白骨乍现,血痂撕裂的面容吓到,而是缓缓的将她纤细柔嫩的右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走吧,我们回家!”
“回家?”
陆清呢喃的问道。
“对!”
云姐柔声道。
“我还有家?!”
陆清有些颤抖的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可是伸到一半时他却犹豫了。
不过云姐却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而是一把抓住了他想要退缩的手。
感受着那温暖的触感,陆清愣住了。
两行浑浊的眼泪随即从眼角流出,混合着血『液』化为一颗颗淡红『色』的水珠滴落。
云姐见此,一双明眸中『露』出一抹心疼之『色』。
随即伸出自己的左手,毫不在意他那个满是血污脑袋轻轻的揽入怀中,这才柔声说道:“对,一个永远属于你的家!”
此时,一抹金『色』的余晖照耀在两人身上,一个污秽,一个纯白,宛如最独特的画卷
“也许,师兄的话是对的!”
在远处不起眼的角落中,一身杏黄『色』道袍着身的至善女观轻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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