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还在持续不断的传来,我能感受到电话那头的父母,是多么的心急如焚。可是我也有很多苦衷,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让他们理解我,所以我迟迟都不敢接通电话。
我这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刀山火海未必怕,可就怕父母的责难,但这事儿终究是要面对的。
我终于一咬牙,一狠心,接通了电话,然后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着说道:“爸,刚准备给你回个电话,你就自己打过来了,真巧啊!”
“你现在人在哪儿呢?”
我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的老米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在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愤怒,而我也不可能在事情发展到这步后,还瞒着他,于是也低沉着声音回道:“大理,上海的工作我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辞掉了。”
老米许久才开口说道:“你这不是混账嘛,你怎么能这么欺骗我们做父母的……还有你和陆佳,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想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却发现唯一的一包烟竟然被马指导这个禽兽给拿走了,于是更加苦闷了起来。我抬头向对岸灯火最闪亮的地方看了看,才回道:“我配不上陆佳,她想走,我拦不住她……爸,这些年我尽力了,可真的没有能力在上海那座城市混起来。”
“你放屁……你当老黄没和我说呢,他一直把产品经理的位置给你留着,你熬了这么多年,才等到这个机会,为什么不珍惜,偏偏在这个时候跑到大理去鬼混?“
“我在大理不是鬼混,我是想好好做一番事业的……现在已经有点眉目了。”
“什么叫有点眉目?……我不想听这些放屁的话。米高,你要是还把我和你妈放在眼里,就赶紧收拾行李回上海。老黄那边兴许还能帮你把这个位置留着,要是晚了就真不好说了……你体谅体谅我们做父母的心情,我们现在就去筹钱,帮你在上海首付一套房子,你再好好找人陆佳聊聊,这么多年的感情,哪能说放下就放下,你们也都老大不小的了!
”
我握紧拳头,喘息着回道:“你们都和我要体谅……谁又来体谅我?……爸,你就真的那么希望我留在上海吗?你知道不知道那边的房子是什么行情?……是,我们是能和亲戚朋友借钱,可这些借来的钱就不用还了吗?……就算最后拼死拼活的筹个百来万,也只是够交个首付,到时候又有房贷,你叫我一个人怎么去扛?“
老米先是沉默,然后又对着我怒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陆佳的事情?要是你和陆佳踏踏实实的在一起,两个人怎么就还不起房贷了?”
“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陆佳想要的,我给不了……爸,你别『逼』我了,我真的没有能力在上海买房买车,然后再用这些去稳住一个有更高追求的女人……”
说完这些,我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又涌现了在上海时经历的一幕幕……
如果一个男人不是真的被摧残够了,又怎么愿意在自己父母的面前,说出自己无能这样的话。我累了,就像一堆烂泥,从上海滚到了大理;我的自尊心也被伤透了,所以才感觉配不上陆佳,最后情愿什么也不说,就这么放手让她走。
老米又开了口:“你这就是无能的表现,难道整个上海就你一个外地人不成?”
“你去问问,除了极少数的,有几个人在那里是过得踏实的。”
“在电话里面跟你扯不清楚,我已经订了去大理的火车票,明天下午6点到火车站……你自己看着办。”
老米愤怒地挂掉了电话,我却反应不过来,一直将电话悬在耳边,迟迟没有放下……
我还想解释一些什么,却发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冷酷,因为没有人愿意花时间听我多说几句,哪怕是自己的父母……他们要的只是,我活成他们希望看到的那个样子,却不在乎我的心里到底受了什么样的煎熬。
马指导抱来的那堆柴火已经烧成了灰烬,在我感觉到冷的时候,风又带着湿气吹了过来,于是这无边无际的洱海边,也没有了我的立足之地,我灰溜溜的回了客栈,然后一头扎在床上,再也没有了动一下的欲望,就像死了一样。
……
我做了噩梦,梦见自己从高楼上坠了下来,我猛然惊醒,然后又在床上呆坐了很久,才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这个时间点很尴尬,因为就夹在深夜和黎明来临前。
我打开微信,只看见铁男在两个多小时之前发了一条朋友圈动态,他和桃子见面了,并在一起吃了夜宵……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桃子给骗出来的,但是却看到了他的喜悦。
想来,这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我一声轻叹,关掉了微信,然后便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等清醒之后,我骑着铁男的摩托车离开了客栈,就像一片枯萎的叶子,飘『荡』在环海路上……
……
快要到“马久邑”的时候,朝阳终于在洱海的另一边『露』出了一个角,整座古城也随之焕发出了生机,我就在这一片祥和的生机中,遇见了打扫马路的清洁工,还有卖豆腐、豆脑的小贩。
最后,我停在了“海途客栈”的门口,没敢进去,只是坐在摩托车上点了一支烟。我当然是希望叶芷能够帮这个忙的,可是又始终少了一些信心。
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和这种阶级的女人相处过,所以,就算她愿意帮这个忙,我也不知道该以怎样一种状态去和她相处,才能让我们看上去像是一对很和谐的情侣,然后不让老米怀疑。
一支烟快要吸完的时候,“海途客栈”的大门被打开了,而后我便看到叶芷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一身运动装,那一头长发也被她给扎成了辫子。看样子,是要跑步无疑了。
她在我的身边停下了脚步,然后有点意外的向我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就是随便兜兜风,正好路过你这儿。”
“嗯。”
叶芷应了一声,便真的没有再理会我,她就这么沿着环海路,向马久邑隔壁一个客栈更加密集的村子跑去……
她真是一个冷漠到可以的女人,于是我心里的胆怯又增加了一分,就冲着她这个『性』子,怎么才能配合好我,在老米的面前去演这出戏?
无计可施中,我想和老米硬碰硬,可是想起他心脏不太好,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真怕把他气出个好歹来,那样,我身上的罪过就真洗不清了。
难道,真的要顺他心意,回上海?
我不甘心。
我又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然后给马指导打了个电话。
懒癌末期的马指导竟然起了床,他接了我的电话,很清醒的向我问道:“有事儿?”
“天大的事儿……我爸下午的火车到大理,你赶紧给我找一个钻戒女人,要不然我真得卷铺盖回上海。”
“真有这么严重?”
“你就是给我吃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拿这事儿开玩笑……”
马指导一阵沉默,然后回道:“哟,那这事儿真不好办了,你说我一个在酒吧唱歌的,能认识什么正经女人?”
这话,让我想起了上次在他唱歌的“女人花”酒吧,碰见的那些女人;她们不仅抽烟,还个个刺了纹身,这显然不是老米这种刻板的老头儿能够接受的。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阵洗发水的清香,随着晨风飘来,我一扭头,竟然发现叶芷就站在我的身边。她向我问道:“你刚刚说找一个钻戒女人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