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静?水仙子… …”
男子一听水静的名字就知道她所出派系为何,言辞温和, 似有几分所思。
“是。”
水静只把这话当疑问听了, 轻声应了,长睫之下目光清冷, 她从剧情中大略知道该如何做, 这一关是不得不入, 却想着,若是这雕刻真的如此神异, 多看两眼所感之人就能入内以身相待,那么,她其实应该是化为这个男子的, 毕竟, 她多看了两眼的是这位“上神”。
可,这等身份之人, 果然是无法代入其中的, 她就成了上神边儿上的一位仙子, 她一掠而过的时候甚至都没看清楚这位仙子到底是在做何事情,此时此刻,竟是有些不知如何举措才好。
“你且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男子如此说着, 声音温和, 并不含一丝轻佻无礼之意, 也并非是那种命令冷傲的口吻, 让人一时间也不好拒绝。
水静没有刻意对抗的意思, 她才来,还不想马上死回去,依着对方的意思,缓缓抬头。
几丝碎发于额前略作遮挡,一双柳眉颦颦,眼帘低垂,自有一股温婉娴静之意,却又似多了几分哀而不伤的忧愁,如那淡淡的风,不知从何而来,不知欲往何处,拂过花木,欠下片片花情,负心薄幸。
美目之中似有暗蓝流转,一晃而逝,秋风无限,动波起澜,一池春水吹皱,无情也动人。
“瑶台水殿波澜里,芙蓉不争,东风无主… …”
末尾似有一声轻叹,于宁静之中,芳香之园,便有几分幽幽之意,随叹息滑出唇齿间,徒留一抹余意,无言以述。
水静似有几分羞意,重新低下头去,不等她再做更多动作,便听得那位上神说:“以后,你且跟着我吧。”
她心中一动,原主所遇未必是这位上神,但遭遇雷同,原主的才能未显,仅仅是这份容貌,便有如此幸运殊荣,她的气质,跟原主一样吗?
应该不同吧,毕竟自己所做出的羞涩,是勉强能够沾边儿的羞涩,跟原主那种自然而然的感觉到底还是不同。
然而,水静却无法看到现在的她,她脸上的淡粉红晕,已足够醉人。
上神走过面前,水静自然跟上,落后一步的距离,似还有几分不适这种意味不明的“跟着”算是怎样的意思,又似心存羞怯,这一步便不好跟得太近。
那上神也没在意,随意地往前走着,带着水静走出了这片区域。
他似是要去参加什么聚会,目标明确,并非随意走动,带着水静离开了这里,很快就到了一处大殿前,水静于殿前台阶处自动止步,上神走上两步距离意识到水静并未继续跟上,也未责怪,看她自觉规矩地如其他几个仙子一样等在阶下,回身看了一眼,最终一语未发,继续迈步前行。
等他完全踏入殿内,看不到身影了,水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这上神给人的压力太大了,很难说是因为她投身雕刻之内受到了某种限制,还是说原主太弱了,太弱这点应该也是有的。
自水静接手以来,就是碰到了灵羽之后,灵羽对她很好,仅有一辆车子,两个日日同吃同住,水静也不好在她面前修炼精神力等其他力量,也担心天仙会是否会有人看出,从而坏了事儿。
如今么,且再忍一忍,等到三层之后离开,便如雕刻之中所见,若干几个上神之外,许许多多的仙子都在,她混入其中,应该也不显眼。
一时间,水静又忘了自己如今容貌如何,气质如何,哪里是那么好隐藏的。
殿中的上神正被两位上神问起缘何晚到。
“路上白兰花开得极好,驻足观之,一时竟迟了。”
上神如此说着,他是滨海之神,流花恋水,本是常事,几时爱过陆上之花,此话一出,便惹来会意之笑。
“今年的天仙会竟选中了你喜欢的仙子,可是不容易,不知是何等模样,让你这般迫不及待?”
天上陆上,时间不同,陆上三十六年一次的天仙会,于天上而言,便是每年一次。
每年选上的仙子人数不等,最少也有五人之上,年年如此,虽仙子的时间还是随着陆上的时间,不会因为到了天上而变,她们会早早衰老,但在此之前,年年补充的人数,足够让这种衰老极为不明显。
上神一向薄情,喜爱的时候固然是掌中明珠,色衰爱弛的时候也可当做河边砂砾,于某座岛屿之上妥善珍藏,在这个时间段中,也不是没有因为爱重而努力寻觅珍奇拖延仙子衰老时间的,但如同云上城的人难以莅临陆上一般,云上城所有的奇珍,被陆上人以为会怎样怎样延年益寿增益青春的物件,对这些从陆上而来的仙子来说都是徒劳无功。
最后的结果,爱重而伤,多有上神无法承受,愈发淡漠冷然的,注定一段不会获得长久的感情,可能短短两年,就会面临所爱仙子的衰老难看,很难说那个时候爱还有多久,而继续下去的爱又有多少是不忍放弃。
仙子的百年寿命,于这云上城中,就是短短两年的时间,其中还有一半时间,已然是无法匹配的外表和感情。
不会衰老的上神,面对鹤发鸡皮的老妪,可能会好点儿,仙子天地灵秀蕴化,本身就多有美貌者,能被选入云上城的更是有美独优,便是老了也不是太过难看,但又有几个上神能够面对苍老的恋人?
无需旁人不匹配的目光来指责,他们自己,就无法面对这种“不美好”。
在这一点上,上神和幽冥有着类似的追求,上神追求那种“美好”是为了欣赏为了相伴,而幽冥追逐这种“美好”,是为了吞噬为了满足食欲,不一样的欲望,不一样的结果。
后者似乎还要好于前者,不会投入感情之后面对那难堪的下场。
滨海上神没想到那么远,听到这般暗示的话,却不把殿外仙子叫入殿内,温和笑道:“也许是花前幽独惊花落,一时让我想到了滨海之色,多有难舍。一载芳华,一朝落尽,想到那般,便有些不忍,总想要在花开之时,留驻眼前才好。”
他话中所言为心中所想,旁人听了一笑,他们看这些仙子,便如看园中花朵,那般明媚多娇,无论如何喜爱,却也只是霎那芳华,似转眼间,便已经是残花零落,不忍再看。
但在那之前,能多看一眼,多欣赏一刻,也是好的。
“今年选上的仙子还有几个,你不等一一看过再做决定?”
另一人浅笑而问。
“即心有所动,自当不再辜负,其他的,想来与我无缘吧。”
每年选中的仙子人数未必就等同于上神的数量,因此,若有些上神下手晚,很可能就无法在今年分得新来的仙子,但他们也不是很在意,有或者没有,在这些并未投入的上神心中泛不起一丝波澜。
“如此,倒要恭喜你了。”
两人齐齐朝滨海之神笑语,对他这种随性的态度,颇有欣赏。
滨海之神勾唇浅笑,此刻,蒙在他脸上,让水静看不清楚的光晕丝毫不存,露出了一张符合想象的俊逸非凡的面容,而他的对面,两位同座的上神,面容之上毫无遮掩,也是一张与滨海之神如出一辙的脸,然而,神态各有不同。
他们都能看到对方的面容,却从未有一个心生疑问,为何,他与我相同呢?
就好像他们见这云上城,见这天上海,见那陆上人,见那幽冥,都毫无疑问一样。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都有着同样的一张脸又有什么奇怪呢?他们能够分得清谁是谁,而那些仙子们,她们永远不会看清楚神王完整的面容。
也许是一个下巴,也许是一只眼,也许,是那琼鼻高挺,也许,是那侧颜俊逸… …
一斑如全貌。
殿外完全听不到殿内的声音,水静也没费那个力气,她看了看台下几位仙子,她们虽站在此处,却只在上神走过的时候才略显规矩了些,老老实实在台阶下站了两排,等到上神身影都看不见了,她们便松散起来,聚在一起,说笑如常。
水静被其中一位仙子招手唤到近前,询问她是否是新来的仙子如何如何。
“正是新来,还不知道几位姐姐们是… …”
水静看着这几位仙子,确定其中并没有一位是一同上来的熟人,便坦然承认,然后询问她们的来历。
“我是跟着崎洲上神的,你知道崎洲吗?崎洲为天上海的三十六洲之一,崎洲上神… …”
“我和姐姐是跟着洹洲上神的,洹洲也是三十六洲之一,洹洲上神… …”
“刚才进去的是滨海上神,滨海啊,并非是天上海的哪个洲,你可知,天上海有三海三十六洲,滨海就是三海之一,与三十六洲等同,滨海上神… …”
三位仙子很是热心地给水静介绍着三位上神的来历名称,她们对自己侍奉的上神都极为喜爱,而对其他的上神言辞之中也并无一丝不恭,但能在背后如此品评对方种种,本身似乎也谈不上多么恭敬。
这是学… …规矩?
似乎也太松散了吧?显然,剧情并不细致,没有细细推演其中的种种,水静也只好多多倾听了,起码,这些前辈,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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