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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近连发血案, 子夜左右的时间, 四分五裂的尸体横在街头, 让尖叫声刺破黎明,让衙门里的捕快疲于奔走。

“这是第几个了?”

又一个尸体出现在街上,这一次是在入城的道路上,先不说晚上还有宵禁, 因为接连不断的杀人案, 晚上早早地大家就会回到家中不在外出,一个人到底是怎样的缘由,才会大晚上走在一条入城的道路上,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被分尸?

城门晚上可是会关上的啊!

“第五个了吧?”

茶馆里头, 说话的人都有些不确定,最开始, 这样的案子是不让他们知道的,只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听说, 京城啊,天子脚下,发生命案本来就不可思议了, 还是这种残忍的命案,每一具尸体都是被分尸的,那四分五裂的现场,保证看过的人都会吐。

而死掉的人, 从商贩, 到乞丐, 还有纨绔子弟,从年老到年轻,还有妙龄少女,凶手的残忍程度令人发指。

尤其是那起引发他们注意到的妙龄少女分尸案,那位妙龄少女是丝绸商会曾百万的独生女曾妙可,相貌清秀,身段苗条,在京城的众多名门闺秀之中排不上什么头名,却也不是默默无闻的,知道她的死讯之后,不知道多少少年会为之叹息,多少书生会为之作诗诵惋。

“这一次是谁啊?”

有人私下里悄声问,这种连续『性』的案件,又是最近的爆点,总会有人总结一番,有些小道消息流传。

连续三起案件之后,京城中消息灵通的人就都知道防范这种未知的恐惧了,普通人更是心惊胆战,这还不如那些劫富济贫的游侠儿呐,好歹百姓没啥损失,这凶手,太不挑人了!

而且,他是怎么做到的?

年老的乞丐还好理解,对方总是会在一些街角隐蔽处窝着,便是晚上,因为居无定所,也会比较容易下手,就算是被杀死街头,也没什么人关注。

年轻的商贩也不那么奇怪,小商贩嘛,谁知道有个什么事情晚归,商人重利,不定是被凶手以什么理由诱骗出来杀死的。

妙龄女子也不那么令人意外,曾百万再有钱,也不过是个商户而已,他的家宅之中能够有多少护卫,采花贼都能探的香闺,没道理一个残忍的凶手不能走一趟把人弄出来杀死。

不知道多少猥琐的还在遗憾那凶手不曾怜香惜玉一下再杀呐。

而纨绔子弟,斗鸡走狗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喝醉了,醉倒街头被凶手有机可趁也不奇怪。

“好像是个外地来的小官,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来的,真是倒霉了。”

事情才发生,不是内部人士也无法得到更多的资料,只能够通过对方的服饰还有官靴来判断。

入城的主干道上,捕快们已经把尸块儿收敛起来了,准备放到附近的义庄里头,等待以后的勘验。

地面上的血迹一片片,留下来的大理寺少卿乌十堰正在亲自察验血迹分布的状况,试图从中找出一些与前案的相似之处。

“刀子很快,一刀断骨。”仵作很快就检查完了断面,保证那绝对是一刀切断的,而能够连皮带肉包括骨头一刀切断,这刀子的锋利程度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乌十堰看着那些血迹,他是从地方刑名官一步步走到少卿位置上的,比许多大人更低的起点让他更能低下头去研究现场留下的这些东西。

正好如同许多老仵作所说的那样,死人是不会说谎的。

但,这个案子,有太多令人『迷』『惑』的地方了,死人真的不会说谎吗?

“大人,”仵作大致检查了一下,凑近过来,小声说,“跟之前的尸体一样,都是死了一天多的。”

是的,死了一天多,并不是昨夜刚刚,那么,问题来了,谁能把尸体移动到这里,连同那些热腾腾的人血,就好像是昨天刚刚泼洒到这里的一样?

乌十堰颔首,没有对此作出更多的表示,这个连续的案子带来的压力已经足够大,不仅仅是他,下面的这些人也是提着头干活。

天子脚下,御史台已经盯紧了这件案子,随时都会上奏大理寺的不作为,作为一个新提拔起来的算是最没有根底的大理寺少卿,乌十堰的压力比其他人都要大得多,他知道这种情况如果不能尽早破案,他是最有可能背黑锅丢官去职的那个。

几近五十,一旦丢了官位,他很难从头再起,一家子恐怕也无法在这京城落脚了。

“先把这里收拾干净,都管好嘴,不要多说。”乌十堰这般吩咐着,却也知道在场的这些人中肯定会往外面传递一些消息,他到底还是管不住。

有的时候,也不由得埋怨那凶手,怎么不早点儿呢?早点儿他还不是大理寺少卿,接触不到这种事情,晚点儿,可能他的地位会稳固一点儿,不像这种随时可能被踢出去的感觉。

主干道两旁多是小二层的楼,不少对此事好奇的富家子弟,都会在二楼上往下张望,他们也都关注这件事,因为这个凶手带来的恐慌让他们都不太敢在外头留宿了。

“这些大人们,不知道能不能早点儿找到那个凶手。”

看了一会儿,面如冠玉的少年郎宋若申就收回了视线,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桌子的素菜至今都没几个下筷子的。

“谁知道呢?我到现在都不相信冯吉就那么死了。”

冯吉是第三起案子中死掉的纨绔子弟,他的父亲是锦乡候的庶子,冯吉也算是锦乡候的孙辈之一,虽然因为庶出的身份不那么亲近,但在这些富家子弟之中也算是勋贵之流,稍稍高人一等。

平日里,也多是他大哥一样带着他们这些人玩儿,这样的人死了,难免让人有些兔死狐悲,还有些感同身受的恐惧。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武功高手?”夏侯珪也在猜测,他家有一个做将军的亲戚,于这帮人中也算是拿得出手的顶梁柱之一。

身材较为矮胖的李炯叹了一口气:“反正我现在一个人是不敢出门的,都要带上两个护卫才行。”

他们这些少年人家中都还算是有钱,请上两三个护卫还是能够的,但平日里嬉笑玩耍百无禁忌的行为,到底是因为这件事收敛了很多,心情上也多了层阴影。

“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跟冯吉关系比较好的周晖这般赌咒,事情都过去几天了,他的眼睛里还能够看到那时候得知消息的愤怒。

倒茶的声音响起,清澈的水流汇聚成一条细线,从高而下,似瀑布倾泻,哗啦啦的水声连成片,茶沫层叠,如山雪皑皑,如云海漫漫,细小的沫『色』之中映有七彩,光华摄人。

因声音而凝聚过去的视线看到这里,便有人不满:“柳子安,你倒是气定神闲啊!还有心情弄这些!”

被称作柳子安的少年在一众人中容貌并不多么出众,身形如杨柳一般瘦削,窄腰可握,宽袖拉展,似横空的白练,显出一种纯澈来,坐于窗边,却分毫不受窗外的血腥气感染,神情平静。

周晖瞪了他一眼,就是看不惯这人的样子,以前还罢了,透着点儿畏缩,聚众搭伴儿,多那么一个人是个热闹的意思,也就不计较他的不出彩,这会儿,倒是出彩了,出的是时候吗?

没人为他的点茶手段叫好,多都是觉得这人不合时宜。

“不然怎么办?”柳子安不为所动,余光往下瞥了一眼,那位认真负责的乌十堰就映入了眼帘,对方有着一张愁苦的脸,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这个案子大抵是没什么指望了。

的确啊,并非人力所为的案子。

一句话问得雅间之中一片默然,是啊,不然怎么办?

他们再着急,也不过是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火就烧到身上来了,其他的,还能做什么?

一个个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权力,帮不了大理寺查案,护不了自身安全,却又静不下心等消息,总要跟着跑跑,听听那些小道消息,似乎这样就能知道什么时候死亡将近,能够安心一些。

一场聚会全无往日的热闹,直到最后散了,大家都没吃几口菜,更不要说喝酒了,自冯吉事发,大家都猜是喝酒的过,不敢在外头喝酒,只怕无知无觉之间就被凶手下了黑手。

以茶代酒,到底没情没绪,草草几盏之后,随着楼下的大理寺少卿等人离开,他们也跟着离开了。

柳子安的淡定大约是犯了众怒,最后由他结了账,出门的时候,各人都已经走了,只留下他的一个小厮水清等在门口,他也怕出事情,不时地往楼上张望,看到柳子安的身影,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他那缩头缩脑的样子,柳子安就知道原主是个怎样的人了,常年面瘫脸下藏的分明是唯唯诺诺的软弱『性』子,也难得那么多年都没『露』陷,只是存在感低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