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并不算是非常神秘的地方,这里的风光独好,属于亚热带气候,可能有些湿热,适合各种植物昆虫的繁衍生长,自然还有些特有的妖兽种类等等,至于矿藏又或者是物产什么的,自然也有可称道之处。
然而这样的地方,却并没有多少人想要来,实在是因为这里的九幽谷太厉害了。
九幽谷在魔门之中并不算是多么厉害的一个门派,总的来说,也可以算得上是二流,但它注重修炼的是灵魂,跟一般的修仙者修炼的结果不同,无论中间有多少种叫法,修仙者最后修炼是要达到*和灵魂(神识)的同步增长,然后飞升的效果。
九幽谷的核心功法则不然,它是专注修炼灵魂一万年不动摇,且最后修炼有成的结果是抛弃肉身,直接达到灵魂成仙的效果,但这种灵魂成仙,跟一般修仙者的路子又不一样。
如果说一般的修仙者成功,哪怕是魔修,飞升之后也会到达天上另一个世界,那么九幽谷修炼成功之后的结果同样是到另一个世界,却是九幽界,通俗来说,算是鬼界,直接成为鬼仙。
这种修炼方法在魔门之中并不算是惊世骇俗的,但也属于少数流派的那种,最难得的是这种少数流派能够维持万年不动摇,足见其优势之处。
因为九幽谷功法的特殊『性』,来这里当弟子的也不全是那种喜欢魔门肆意妄为,然后想要一心为恶的,也有很多是不得不来到这里,比如说肖长生身边的这一位。
素白衣裳的女子神情木然,让一张本来好看的脸呆板得让人生厌,在被问及为什么来九幽谷的时候,她的回答是这样的:“我的灵魂是干净的
。”
这种回答一下子就会让人有一种潜意识的想法,她的身体不干净了。事实上,看她这幅表情,或许也的确是如此。
之后的若干人等还有各种五花八门的答案,然而肖长生已经来不及一一听取了,这一队人满了之后,就被带往九幽谷中。
这一段路不能够御空飞行,跟所有少有底蕴的门派一样,九幽谷也讲究这个,但是这一路上却不那么讲究,那些大门派的下马威都是一些具有威力但多以幻术主打,以防发生一些死人现象的温和考验。
这里却不是,站在一片林子前,领路的长老直接说他们这一队人必须凭自己的能力通过林子,走出的即可入九幽谷,至于走不出的,自然是成为这林中的护花泥了。
众人心中一凛,走进去的时候都提了十二万分的小心,饶是如此,还是有被林中那攻击方式十分莫测的毒虫袭击成功的,被林子中某些吸血藤弄成干尸的,还有……
肖长生猛然伏身,动作幅度过大,虽然收得住,但身形上总是有些狼狈,却是成功躲过了来自身后的袭击,竟是那名神情麻木的女子。
她的双眼中满是狠戾之『色』,完全不等肖长生反应过来,第二次袭击攻来,她的武器很奇怪,是一个有着弧度的藤条模样硬质物品,上面还有着花叶,若是再弯曲一些,也许可以当做花环,然而此刻,那每一朵小花都像是一个陷阱,散发出来的幽香也似别有内涵。
肖长生没有跟她问答,也完全没有必要,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率先进攻让后头的人发现了什么契机,有几个也跟着朝身边人动手,那几人没有那么好的精神力提前预防,直接死了,鲜血浸润土壤,尸体瞬间就被土地吞没。
这一幕让人都有些发愣,从来没有想过护花泥就是这样的,好像土壤是活的一样,可以随时从任何一个地方张开嘴吃下上面的所有东西,让人觉得落脚之地都不再安稳。
“你们这是做什么?”一个人问着,他有些不解,他也是被袭杀的一员,同样好运地躲过了,但却不明白无冤无仇的两个人为什么要这样生死相见。
是,修仙界是经常死人,也不乏背叛的戏码,但那总要是有着利益牵扯的,如今他们都是要拜师学艺的,连门都没『摸』到,就要自相残杀吗?
“哼,你难道不知道吗?这里是一个阵法,入谷的人数不能超过十人,否则你永远也走不出这座森林,为此,你还是死了干净点儿。”
对面的人知道攻击不易,也没轻易动手,朗声给了答案,不,他并不仅仅是给了答案。
很多不明所以的人在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再看看周围的人,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人太多了。
他们这一队大约二十多人,如今陆陆续续死了四个,而路程才走了十来步而已。
“便是如此,走到尽头也来得及啊!”
能来到魔门的自然是善恶观不那么明确的,或者说他们自己早就有心理准备,知道自己要去的是怎样的地方,并不会因为杀人而觉得不妥当,只是觉得这些人动手也心急了些,等看到大门再杀人也来得及啊,而且那时候别人也容易放松警惕不是吗?
“后面的路更不好走,还是及时出阵比较好
。”另一个人回答,对方的声音冷然,他的刀上还在滴血,正是他身边站着的一个人,虽然刚才已经有了些戒备,却没想到他的动手速度那样快。
肖长生的动手速度同样很快,只要可以,他能够达到身体的极限速度,只可惜,这里比他修为高的还有不少人。
冲着大家笑了一下,肖长生的笑容也对着对面那个还在挥舞武器的女子,当笑容褪去,他的整个人也瞬间不见了,不是被杀,而是不见了。
“蠢货。”
这么着急用隐身符有用吗?想要坐山观虎斗,坐享渔翁之利,也要看看他的隐身符能够坚持多久,有没有人能够破掉。
这样想着的人没有分心关注那个突然消失不见的人,他解决了身边的人,跟剩下站着的人互相看了看对方,正好十个人,如果不算那个隐身的人。
几个人的眉头皱了起来,隐身还真是讨厌,不知道对方藏在哪里,若是要找这个看不见的敌人,未免太浪费力气。
女子的武器挥动了一下,她是向着一处空地挥动的,大家以为她在攻击那个隐身的人,都没有贸然『插』手,谁想到,那个维持着一定弧度的藤条不知道怎么突然在半空中弯了一下,然后一朵小花,好像是被风吹割而下,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还维持着一个防御的姿态,看到那朵花也要躲避的,但他的速度慢了一些,谁也没想到花落得那样快,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偏偏姿态又是那样蹁跹优美,好像慢悠悠的感觉,措手不及之间,他就被那朵花沾身了,然后全身都起了幽冥之火。
蓝『色』的火光包围了他,很快他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剩余的八个人脸上『露』出了忌惮之『色』,炼气期就能够掌控幽冥之火,这简直就是开挂了。
“可以走了。”女子的表情毫无异样,她收起了武器,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
维持着一个戒备姿态,几人陆续前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消除了精神力隐蔽状态的肖长生也跟上了队伍……
“齐云山?为什么要去齐云山?”
齐云山是南边儿最高的山,然而,这并不是它出名的原因,修仙界中还不流行给山河湖泊排一个名次,这种无聊的事情少有人会去做,哪怕是元婴期,也不敢说自己从东到西,从南到北畅行无阻,而一旦受到什么阻碍,纵然是元婴期,也有跌入泥潭的一刻。
所以,高山大河出名的原因从来不是因为高大,而是因为那附近着名的存在,比如说齐云山,出名的就是因为上面的齐云剑宗,专门修炼剑道,且以剑宗为名的修仙门派。
杨敢对剑宗没什么好恶,能够让修为更进一步,他完全不介意去修魔,只不过比起修仙这种常规险恶的存在,修魔的险恶简直无处不在,便是学到了有坑的功法,也完全不能怪师傅不好,谁知道你的师父是不是本来就是要坑你的。
这种在魔门十分常见的,连师徒之间都不能信任的门派,对杨敢这个自知脑子不灵活的人来说实在是听听就觉得混不来。
所以,纵然修魔十分快捷方便,但他还是没有贸然加入哪个魔门之中,而是准备投靠某个能够提供他一些修炼资源的大势力,至于大门派,凭他的资质,连外门弟子都混不上名额,也就不去费心了
。
齐云剑宗这种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门派就是那种高攀不起的,杨敢不知道妹妹为什么非要到这里来。
“哥哥难道不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修炼吗?”女子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并未束上的长发散落脸侧,遮住了大半烧伤的痕迹,一双明眸漆黑发亮。
“想是想,但……”兄妹之间,从来没有说过选择什么大门派的问题,两人的资质都十分普通,杨敢十分不好意思说他想也进不去,这样说显得自己太无能了。
女子素手一扬,完好的手上擎着一枚木牌,上面有些花鸟纹样的字符,“外门弟子的子女,总能够混成杂役的吧,若是侥幸,也许还能够成为外门弟子。”
杨敢一直跟着妹妹一起,却不知道妹妹手中的木牌从哪里来的,甚至不知道那代表了什么意思,却看懂了木牌背面的图样,那是一把入云长剑,想来是代表齐云剑宗。
女子没有针对杨敢的疑『惑』多做解释,她仰起脸来,任由阳光照在自己的伤痕上,完全不在意那一份丑陋,事实上,她甚至不在乎是不是用头发遮挡面颊,她在乎的是,这一世,定然不要再同样悲苦,那个人,一定要付出代价。
想着想着,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来,女子的笑容有些恐怖,哪怕是在阳光照耀之下,还是让人心里渗出阵阵寒意。
杨敢搓了一下手掌,忍不住问:“妹妹,这木牌是什么,你从哪里来的?”
女子的思绪被这一句话拉入了现实,收好木牌,说:“这是那火兽所在之处得来的,我便是为了这块儿木牌受了伤。”
事实上,完全不是这样,她只是无意中选择了这个受伤的女子,然后在面对某些人的利诱时,完全符合他们心意地同意了,至于换得的这块儿木牌,说起来对那些人来说完全不算什么,杂役而已,实在不是他们想要的,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她凭借的从来都不是身份。
忍受着身上的日日伤痛,忍受着来自灵魂的痛楚,为的便是要将所受到的种种苦痛都还回去,她本就不是什么善人,让魔门之人做一个善人,真是个笑话。
想到前世被斥责伪善时候的无措,想到自己只因身份就背了无数黑锅最后被打入幽冥的痛苦,那些人,固然要报复回去,但她最想要报复的还是那一个,被自己全心信任依赖,却在最后冷眼旁观宣布对她公平处罚的人。
凭什么,是谁给了他那样的权力,他凭什么来处罚自己?只因为自己愿意为了他向善吗?
是啊,是自己蠢到给了他反戈一击的权力,然而这一次,不会了。
短暂的回忆之后,兄妹二人来到了齐云剑宗,凭借那一块儿小木牌,成为了齐云剑宗中的杂役弟子。
杨敢对这一切的发生觉得庆幸不已,对妹妹的种种反常都只当自己想多了,是啊,想多了,哪个能够夺舍的大能会选择妹妹的身体呢?女『性』从来不是修仙界的多数者,何况资质不好还毁了容,纵然容貌可以用丹『药』恢复,但所需不菲,显然不是自己兄妹二人能够提供的。
这样想一想,选择夺舍他们的大能该是有多蠢呢?所以,一定是因为受伤才心『性』大变的吧。
仅从常理推想的杨敢做出了这样的结论,主动放弃了探究真相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