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沅失踪的第五天, 吴太后终于知道了她的下落——叶行高托人转了话给太后,请太后不要太过忧心。
顾清沅还活着, 暂时被关在大理寺。
吴太后这才缓了一口气,她这天夜里几乎每晚都做噩梦, 一闭眼就是清沅满是是血的样子。当初顾太后就是不声不响,突然就被“暴毙”了, 以燕王的心狠手辣,他不是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吴太后又试着去和燕王要人。但这一次燕王压根没有见她,让她吃了个闭门羹,甚至连皇帝都不让她见。
吴太后无法, 只能让宫外人尽力营救清沅。
吴太后正为清沅的事心焦不痛快,就有人撞上来。
赵逊在抄家之后,整个人都萎掉了。他何曾遇到过这种事情?他晕头转向了两天, 对怎么取回财产毫无头绪, 只是整日咒骂清沅。
他不急着寻清沅,只想给清沅写休书。知道清沅被关在大理寺之后,他心里更想写休书了——哪个好端端的贵『妇』会被关到那种地方去!
但赵逊到底知道这事情重大,他有这个心没这个胆, 嘴上说了几句,没敢立刻付诸行动。他还是先托人去问了一下太后。他觉着顾清沅都这样了,在吴太后那应该失宠了。只要吴太后不反对, 他这休书就可以写。
结果吴太后一听就怒了。清沅出事才几日,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就想着抛下清沅跑了。吴太后立刻让人去骂了赵逊一通——她管不了大事,难道还管不了一个纨绔赵逊?
赵逊只能暂时把写休书的事情按捺下来, 但他还是不愿意去大理寺打点——一来他现在手头紧,根本没银子使。吴太后派人送了两次银子,他平常大手大脚惯了,几日下来就花得所剩无几了。二来他不愿意去大理寺,只觉得丢人现眼。寻常都是丈夫犯了事,妻子去打点找人的,他这里反过来了。他不愿弄得全京城都知道这事,虽然已经差不多了。
幸好事情并不靠赵逊。
叶行高这一次出了大力。这日他在对燕王禀过事之后,主动问起了燕王。
“殿下,仆听闻诚国公夫人被关在大理寺狱中,已经有好几天了。”他一边说,一边看着燕王的脸『色』。
燕王这段时日气『色』不好,他听到叶行高问起,眉『毛』都纹丝不动,淡淡道:“御史何以关系此事?”
叶行高说:“监察乃职责所在。大理寺若有滥用职权之举,必须使殿下知晓。”
燕王淡淡笑了笑,道:“诚国公夫人确实是在大理寺,此事你不必过问了。”
叶行高不退让,只问:“请问殿下,国公夫人何罪之有?是因何罪名下狱?”
燕王有些意外,他慢慢站起来,道:“诚国公夫人利用帝师的名头敛财,数目巨大,所以抄家下狱。”
叶行高知道燕王所说不实,他说:“这只是怀疑,还没有确实证据。请殿下查明真相之后就放归诚国公夫人。”
又过了几人,连燕王宁州派这边,都有人开始问起顾清沅的事情。
因为一个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总不是个事。若是干脆死了,也能收拾残局。但现在燕王只是拖着,反而让京中的风声越来越大。
燕王的幕僚劝燕王最好放了诚国公夫人。
“殿下若想杀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候了。若是不声不响死了,不算麻烦。现在抄家动静太大,又在大理寺关了这么多日,再死,就成丑事了。”
燕王问:“京中人很喜欢诚国公夫人么?”
他的幕僚说:“喜欢谈不上。只是明嘉皇帝时候,朝廷只嘉奖过两位孝女,诚国公夫人就是其中之一。明嘉皇帝御笔亲批的孝女,殿下若是杀了,还被全天下人知道……”
幕僚并不知道这位诚国公夫人到底如何得罪了燕王。尽管有些在推王妃上面有小动作,但是罪不至死,燕王对她,似乎还是因为顾太后迁怒。
燕王长叹一口气,他说:“孤知道了。”
清沅在牢中住了大半个月。牢头的婆子还算照应她,每日都会给她清水。只是饭食和其他人一样,不会单独为她做。每日或是发馊的饼子,或是不知道什么煮的糊糊,清沅每天会把咸菜吃干净,然后挑些干净的部分吃一点。饿不死就行。
她已经知道了在她旁边关的几个人都是判了死刑的或将会判死刑的。日子过一日少一日,就是在等死。白天时候还好,到了夜里天一黑,人就会发狂。夜夜狂叫嚎哭,宛如人间地狱。
清沅被关进来几天之后,这种嚎叫消失了,她们平静了下来。
因为清沅开始给她们讲故事。
一到深夜,她们就喊“那个有钱小/婊/子,来说一段!”
清沅说:“昨天夜里,我们说到了,这家主母十分厉害,虽然当家嫡子快病死了,但她把族中大权牢牢握在手里。庶子呢,也被她弄死在外地了,这下她觉得能高枕无忧了。谁知道,那个庶子竟然是诈死,悄悄杀了回来,打了主母一个措手不及。”
几个听众十分捧场,大声说:“好!好!就知道这小子命不该绝!”
清沅接着娓娓道:“这个庶子,既疑心主母杀害了自己的生母,又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岂会轻易放过……”
她忽然住口,有脚步声从通道中传来。她听那脚步声,心中一阵难受。
燕王的身形从黑暗中显出,他走到清沅的门前,道:“怎么不说了,接着说下去。”
听众正听到关键处,听得入『迷』,清沅忽然停下,她们都拍地催促,又听到有男人入内的声音,全都想看来的是个什么人。
清沅没有起身,也不看他,只是淡淡道:“辛苦你了。大半夜还过来。”
燕王说:“不妨,反正我睡不着。”
有女犯的声音阴阳怪气叫道:“原来是小婊/子的姘/头来了!”
清沅立刻道:“请回吧。这里不是你该屈尊来的地方。”
燕王左右看看,说:“也没什么。我过去住过比这更可怕的地方。不过对你来说,可能是绝无仅有的经历。”
清沅微笑道:“我十六七岁时候和大弟去信州,在路上误入黑店,差点丢了『性』命。在这里,至少没有『性』命之忧,每日睡得还算安稳。”
燕王叹了口气:“你这样固执……”
清沅说:“你来究竟想要听什么?那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她终于回头看向燕王。
月光从狭窄的窗户透进来,就着这昏昧的光,他们终于看清了彼此的脸,都是一怔。
清沅一看就知道燕王又生病了,他被病痛折磨得很明显。
燕王是没想到清沅瘦了那么多,而且一看就是饿瘦的。肩膀和手臂都单薄得吓人。他心口一阵窒息。
他说她固执,可他何尝不能放过自己。
“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清沅静静道:“我说过了,我什么都不要。”
“你真是她姘/头就赶紧筹钱赎她出去啊你个怂蛋!”女犯『乱』叫一通,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说些不堪入耳的粗话。
清沅忍不住笑了起来,燕王看了她一眼,她居然笑得很轻松。
清沅笑过了,就指着隔壁对燕王道:“叫人给隔壁几个朋友送些好酒好饭。有她们陪我,我在这里也算有些乐子。”
燕王本来还想发火,但他看清沅这样,突然一点火都发不出来。他终于也忍不住笑了。
清沅又催促他:“好了,话说完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燕王转身离开,他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你真想要我的命么?”
清沅微笑道:“我也想问你一样的话。”
燕王笑了一声,他终于离开了。
第二日一大早,果然就有好酒好菜送到牢房里,人人有份,众人全都欢呼起来。清沅只要了一碗熬得正好的清粥喝。
喝完了粥,婆子就打开了清沅的门,她被放了出来。
清沅脚步虚浮,婆子搀着她走出来。走到大理寺牢狱后门,已经有一辆马车在那里候着了。
见到清沅出来,有人立刻从车上跳下来,扑过来叫道:“姐姐!”
竟是清泠来接她。
清沅怔住:“你怎么……”
清泠小心扶她上了马车,道:“姐姐。我……我出了京,就在驿站住了几天,听说诚国公府被抄,我就立刻回京了!这几日都住在舅舅家。”
清沅这时候也没法责怪她,只道:“回头要好好谢谢舅舅舅妈,又让他们费心了。”
清泠点头,她又吞吞吐吐道:“姐姐……”
清沅问:“怎么了?”
清泠说:“诚国公扬言你一回来就要好好教训你,振振夫纲,要把你关起来,又说要把你送到乡下庄子去。”
清沅道:“他不敢。”
清泠有些着急:“我看诚国公这次不是说着玩的,全京城都等着看你们的笑话呢!”
清沅道:“我明白。虽然他不敢,但我与他闹起来到底不好看。再者出来之前我就已经想过了,暂时不回诚国公府。我不去找他,他是懒得来找我的。”
清泠一听,喜道:“正好我还有姐姐给我的银子,还好没被抄了去!这些银子够我们花了!够租个漂亮大院子住好几年呢!”
清沅吩咐马夫地址,然后闭目养神,低声对清泠道:“这银子不是这么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觉得清沅的心理还是很好懂的,没有那么复杂
为什么跟着吴太后?
因为吴太后和她一样,都是顾太后的晚辈。可以说清沅整整三十年的生命都属于这个利益集团,紧密不可分割。任何轻易跳反的人,都不会被对手真正尊重。从燕王给清沅开出的条件看,仅仅是“保她平安”,可以说对她仍然定位在一个罪人的待遇上,而清沅对燕王真正犯过什么罪吗?(偷心不算),姓顾就是她的原罪。
正文里清沅不是吐槽过吴太后吗?吴太后看起来很平凡啊?
清沅确实吐槽过吴太后。但是那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平常姐妹之间酸一下,真正遇到『性』命攸关的时候,还是要抱团。
吴太后目前看起来很平凡,但是她是顾太后选中的人,正文也说了萧重钧是很喜欢她的。她的能力虽然比不上清沅,但是比正文里做了太子妃的乔简简还是强太多了。
清沅为啥不把修运河的小册子用父亲和自己的名义交给燕王,而是要给别人?
因为清沅在做政/治投资。既然是投资,那就会有一定的失败的风险,这点清沅已经考虑到了,但一旦成功,收益也会很大。这事关未来。
如果自己交给燕王,并不会为弟弟妹妹谋到什么福利。弟弟妹妹已经在霖州定居了,过着安稳的地主生活,远离官场。做官的人才需要得到燕王的赏识。再者京中的顾家人都已经被燕王赶尽杀绝了,难道这些人全部都是草包,一个好好完成工作的都没有?
所以小册子以顾家人的名义交上去,对顾家的处境并不会有什么改变。
至于清泠的婚事,清泠本人和清沅的想法都是暂缓,也没有着急出嫁的意愿,文中也写了,清沅甚至说清泠一辈子不嫁都可以。
最后再解释一下,为啥一直不喜欢对自己的文做解释,包括写正文的时候,也很少解释。
因为我觉得这就像讲笑话一样,解释了笑点之后,反而不好笑了。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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