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 丹支邪商队携人潜入宁州的事件就已经理得一清二楚。
康克苏,纳云身为丹支邪贵族大臣,对宁州边关隐瞒了真实身份, 用伪造的名字身份入关。商队中队长及几个重要人物, 都对此知情,并一路上帮助康克苏, 纳云两人竭力隐瞒。康克苏两人因此能够蒙混过关。
根据商队中其他商人交代,商队从丹支邪出发之后, 比平常来宁州绕了一些远路。在两处补给驿站停留较久。有奴隶说,在补给驿站停留时候, 曾有疑似西戎口音的人出入, 这些人都穿着斗篷蒙面,遮遮掩掩, 十分可疑, 只能从口音辨认既非丹支邪人,也不是中原人。
将康克苏和纳云分开分别审讯,两人几次改口供。对为何改名换姓潜入宁州说法并不一致,两人说法出入相差甚大, 但在铁证面前都无法推翻两人潜入宁州的事实,并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有了这一份完整详实的汇总, 并上实物证据和人证, 将所搜到的东西全部附上, 这份上奏立刻飞快发往京中。
宁州城内这几天宵禁比往常更加严格, 白天巡逻也十分严密。城中的丹支邪商人都已经得了消息, 知道因为有两个贵族潜入,害得整个商队都被关押。一时间城中人心惶惶。
丹支邪那边消息也是飞一般往国都去了。人人都知道,这件事情虽说康克苏和纳云是主犯,但他们两个人不会平白无故做这件事,若没有国王的支持,康克苏和纳云怎么可能擅离职位,突然在丹支邪消失。
康克苏本人就很清楚这一点。
他是酒宴第二天下午才渐渐醒过来,然后一苏醒就被拉去提审。陆道之审他不费什么力气,就像萧广逸预料的,康克苏已经深陷泥沼了,他周围都沦陷了,他一个人再抵抗也没用。
陆道之把证据一摆,康克苏就沉默了。他知道自己的腰牌是伪造的,但那伪造的东西足以以假『乱』真,他亲眼看了,若不是他确信自己没有带来,真要以为那是真的。更可怕的是,纳云的腰牌,印章都都被搜了出来。
审问结束之后,康克苏终于与纳云在大牢里见面了,他们终于被关到了互相的隔壁。
康克苏只问了纳云一个问题,他低声问:“你为什么要把腰牌和印章都带进宁州。”
纳云这时候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起初想过不用带这个,但是他转念一想,等到了宁州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一路上也不是那么的安全。万一遇到什么事,他能自证身份,说不定关键时候能救他一命。再者若是有不信他的丹支邪人,拿出凭证办事容易得多。
他就是为了能证明自己在丹支邪是个有名有姓的人物。
纳云听康克苏这么问,只反问道:“你不也是把腰牌带进来了吗?这也怪我?”
康克苏声音冷淡:“我是被人陷害的……”
纳云道:“你这真是好借口!”
康克苏不说话,只是默默坐着打坐。纳云又问:“现在怎么办?”
康克苏道:“你若是真想报答丹支邪,报道国王的知遇之恩,你这时候就该自绝。”
纳云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康克苏会这么说。他讪讪道:“这也不至于……”
康克苏并不是怕死的人,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恐怕他们回了丹支邪会生不如死。也不知道偌望会怎么处置他们,是尽力营救,还是让他们在宁州自生自灭。
康克苏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这辈子已经完了,就算回到丹支邪,他也抬不起头来做人了,更不要说做丞相了。
一想到此处,康克苏真有想死的心。但不幸在宁州太守府这边,对『自杀』看得特别紧。在地牢里,任何伤害自己的东西都找不着。四个士兵牢牢看住康克苏。
康克苏只能喟叹。
几日之后,正在京郊消夏的皇帝知道了事情始末。他当时就大怒。两个不痛不痒的丹支邪贵族他听都没听说过,不是什么要人。但他们在于身份,这样身份的两个人潜入宁州,太明目张胆!太挑衅!更别说后面还想利用身份做什么。
皇帝立刻派了使者前往丹支邪交涉此事。这件事情没那么快结束。
因为酒宴是开在燕王府上,皇帝想了想又觉得那里不对。但是呈上来的东西里,涉及燕王甚少,看起来燕王只是借个场子供他们饮宴一样。
但眼下是处理好丹支邪人的事情最紧要。皇帝心中对萧广逸自有评判——他知道这个儿子并不蠢,也不是平庸之辈,但他不认为萧广逸比太子更出『色』。太子若是在宁州这个复杂的环境,都未必能处置好这个情形,更何况萧广逸呢。
皇帝暂时按捺住那一丝疑『惑』,将此事归结为“偶然”。燕王本来只是想款待一番,尽地主之谊,偶然才卷入到这件事情中。
宁州城这边,其实已经缓和了一些。因为这时候该是丹支邪国王偌望头疼的时候了。偌望恳求宁州这边放人,放康克苏,纳云还有商队回丹支邪,但事情哪是那么简单的。
除了康克苏和纳云,商队中有三个人也被正式收押在了宁州太守府。其余商人倒是陆续从燕王府放出了——但他们也不是偌望真正看重的人。
至于那些奴隶,王府留下了几个,其余都交给陆道之处理了。
柳儿就是被留下的那几个之一。她这些天吃得饱又吃得好,比之前瘦得有气无力的样子好多了,人有了精神,看起来也机灵了些。
清沅没有要她来自己院子——她院子里已经够多人了。而且宁州本地的丫头豆儿都被宫女觉得土,更别提柳儿了。怕是和她院子里的人处不来。
柳儿给清沅磕头之后,就被安排去了敖桂母亲那里,让她去伺候敖桂的母亲,正好也能帮着做些事情。
敖桂没有异议。他想有个丹支邪小丫头来伺候他母亲也不错。
萧广逸本不会过问这些细微的事情,但因为涉及敖桂,他就多问了一句清沅。
“这不会就是你想给敖桂安家找的人吧?”
清沅笑道:“怎么会?她就是一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呢。”
柳儿并不知道大人们对她的议论。她只觉得日子从来到这个华美的大房子之后,就截然不同了。
柳儿的汉语说得不好,口音很重。每日一边做事,就一边学说话。那天领她洗澡换衣服的侍女姐姐,对她说好些话,说她如何运气好,如何投了王妃的眼缘,她听得『迷』『迷』糊糊,后来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之后她又被领去了一个新地方,这一次她总算有了一张自己的床,安顿了下来。
敖桂时常会过来,很快柳儿见到他就已经习惯了。她只是好奇,怎么同样是丹支邪人,敖桂看上去就是那么厉害,什么都懂,比她看到的商队里的那些商人还厉害,连大齐的王爷都重用他。
敖桂有时候从她身边匆匆经过,像能带起一阵风一样。她会好奇他要赶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