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前后, 正是秋『色』最好时候, 顾宅又是人来人往, 访客络绎不绝。
过节时候, 宫中赏赐了许多时令之物,又给老太太送了许多极品人参燕窝, 可见顾皇后恩宠。知道的人都说从前顾皇后照拂西顾是因为老太太, 如今照拂西顾, 看重的是顾清沅。
清沅对顾皇后的一切赏赐当然都不能拒绝, 不止不能拒绝, 还要表现得欣喜。幸好如今是在家中,她只需要在宫人来送赏赐的时候装一装就好了。
把门一关,不见外人时候,她满心想的都是婚期。她与燕王的婚期定在了正月二十。一完婚,她就会和燕王离京, 这时候要尽量多做准备。
这些细微之处的喜与忧,只有柳氏看得最清楚。她最近都在为清沅的婚事准备,陪在清沅身边,女儿的心思藏得再好,她也能看出来。
柳氏原来担心燕王对清沅不够好, 但这段时日看下来, 已经知道燕王对清沅十分上心。她还担心过清沅只是因为迫于指婚,清沅还没有做好做王妃的准备, 如今这个忧虑也打消了。
清沅做事有条不紊, 甚至盼着婚期, 没有丝毫焦躁不安。
柳氏看着女儿亲手绣着连理枝,那模样好,神『色』更惹人爱。柳氏就含着笑,心中暗道,这该是她女儿的富贵,命中注定的要做王妃,嫁入帝王家。
如今她唯一的担心就是燕王的封地。只是这事情,是她忧虑也没用的。顾泽行也劝她放宽心,封去哪里燕王都是燕王,清沅都是燕王妃,有封地,食俸禄,断不会短他们什么,顶多就是离得远了些。
等院子中的银杏树叶叶金黄的时候,宫中安排了出游狩猎。这一次太子与燕王都会伴驾。有传闻说等这次狩猎回来之后,皇帝就会公布燕王的封地。
宫中也在忙着燕王的婚事。正月二十,燕王会在宫中与顾清沅完婚,之后在宫中住几日,就会离开京中,去往封地。
按理说,时间只有三个月左右了,封地地方也需要做准备迎接燕王,不能再拖下去了。
皇帝出行秋猎,本就是为了散心。前段时间跑了叶棠婳,他有些不快,与皇后有几日没说话,后来又宠幸了一个新人,很快就没了兴致,想与皇后和好,又觉得有些讪讪的。
重阳过节时候,两人还没全好。这次出来游玩散心,两个人都松快些,把之前的那些事都淡了些,才算真正和好了。
皇帝心情一好,对太子不必说,连对燕王的关心都多了点。
这日皇帝在猎场周围散步时候,就叫上燕王,与他长谈一番。
皇帝与太子常常长谈,与萧广逸推心置腹长谈却很少,实属难得。但萧广逸并没有受宠若惊之感。皇帝为人父,不常关心他;他为人子,却十分了解皇帝。何况他还活了两辈子,已经深知自己的父亲。
父亲对他的关心,没有变多,也没有变少,自始至终,都是那么多。并不会因为长谈一次,就突然改变。所以萧广逸心中并没有什么波澜。
萧广逸记得上辈子成婚前,皇帝与他也有过一次长谈。也许皇帝觉得婚姻终究是大事,去往封地之后,父子见面的机会就越发少了。所以还是有必要说道一番。
无非是叮嘱他该如何治家,如何自律,不要以为去了封地就可以为所欲为。在封地好好打理王府,与王妃互相爱敬。诸如此类的话。
萧广逸面『色』沉静,跟在皇帝身边,落后父亲一两步。父子两人不急不缓地在山间散步。一抬头就能看见远处山头的红枫。
皇帝侧过脸,看了看萧广逸,道:“你这『性』子到底像谁呢?”他笑着说。
萧广逸这才有些惊讶,他不记得上辈子父皇这么问过他。
皇帝开玩笑似的说:“又冷淡,又固执,又谨慎——谨慎这点该是像你亲娘。可你瞧瞧宫中其他人,哪个不是爱说爱笑的。只有你……”
萧广逸说:“父皇……”
皇帝摆摆手:“我倒不是在说你的不好。和宗室里其他一些扶不上墙的的比起来,你算懂事的了。与太子也好。只是你这『性』子,全不像我。”
皇帝又道:“就是因为你这『性』子。我才有些为难。”
萧广逸道:“儿臣不明白。”
皇帝站定,他走到高处,看着山间景『色』,萧广逸跟在他身后。再往他身后是跟随的侍从和内侍。
皇帝道:“我在为难该把你放到哪里去。”他看了一眼萧广逸,又道:“你母后想让你去西境,宁州。”
萧广逸心中一跳,他说:“我听父皇与母后的安排。”
皇帝笑道:“你啊……”
皇帝不再封地的话,只说些闲话。还说到燕王小时候也颇机灵聪明。说着说着,他就开始叮嘱燕王到了封地,要好好守住家,治理家业。
“你的王妃,”皇帝忽然提了一句,“你是认定她了?这辈子非她莫属了?”
萧广逸记得上辈子,父皇与他长谈时候,也问过这个问题。
他上辈子有些疑『惑』父皇为何要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
这辈子他没有丝毫犹豫,只说:“儿臣非她不娶。”
皇帝道:“你没有选错人。”
萧广逸一怔。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一次没有选错人。只是上辈子时候,皇帝没有说这句话。
皇帝又道:“她是你母后族人,好好待她。必定是你的贤内助。”
萧广逸应了下来。
皇帝这时候自以为已经与皇后和好,心情悠哉。但顾皇后那里却是另一番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