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晚上拜过月, 宴席散去之后才是最清幽, 也最惬意的时候。
这两日观云坊人来人往, 清沅忙着陪柳氏待客。东顾西顾的姐妹趁节日好好相聚。
叶家夫人, 棠婳的母亲也来看了清沅。
棠婳母亲是来向柳氏和清沅道喜的,不过更重要的是她想和清沅打听棠婳的近况。棠婳这段时间信写得不如从前勤快, 叶夫人心中微有疑『惑』, 她知道清沅被点为燕王妃, 心中猜测棠婳会不会是因为清沅成为王妃有些丧气。
见到清沅, 叶夫人就拉着她的手道:“半年多不见, 这模样越发出众了!”
不等清沅说话,叶夫人又笑着看向一旁的柳氏,向柳氏道:“你见了可不得疼到心里了!总算开怀了吧?前段时日还和我说见不到想得慌。”
柳氏笑道:“我才说要清沅过去看你,实在是家中忙得脱不了身。”
叶夫人道:“我明白——清沅刚回来,又正逢上这过节, 家里亲戚都过来了。”她是个爽快人,寒暄两句就直接问清沅,棠婳在宫中如何。
清沅知道叶夫人这个人,并不是能沉得住气的。何况皇帝与叶棠婳的事情,并不是叶夫人能左右的。所以清沅并不打算告诉叶夫人棠婳与皇帝私下见面的事情——叶夫人听了一定会心急如焚, 万一走漏了风声, 事情或许会更坏。
叶棠婳上辈子从候选太子妃突然变成帝妃,叶家也是『乱』了一阵, 家族人多, 就容易不一条心, 都是各怀心思。叶家阋墙纷『乱』也使宫中的棠婳更加觉得无法回头,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所以这时候清沅必须嘴严,不能走漏风声。
清沅说棠婳在宫中一切都好,只是对家人甚是想念。
叶夫人一听这话,就笑道:“她这么对你说的?这孩子,也就是嘴上说说。近来给我写信却不如从前勤快了。中秋也没来一封信!”
清沅道:“中秋许是公主身边事忙,等过了中秋,公主又要每日上课了。还有近来桐儿身体不好,我们会轮流照顾她。我离开之后,棠婳会更忙吧。”
桐儿生病的事吴家已经知道了,宫中也透出过消息,如果桐儿过段时间还不见起『色』,就要让她回家养病。
叶夫人听了清沅这话,心中越发担忧棠婳。她又疑清沅没有全说实话,但清沅话说得滴水不漏,她找不着破绽。再者事涉宫闱,她问多了,清沅更不肯说。
但叶夫人不死心,又问棠婳在公主身边侍奉是否得力,又说自己大半年没见着棠婳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瘦了。
柳氏知道叶夫人担心女儿,但她并不知道叶夫人心中隐忧,听叶夫人问个不停,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不相信清沅说的话一样,柳氏心中就略有不快。
好不容易等叶夫人走了,柳氏就向清沅笑道:“棠婳母亲真是……棠婳的『性』子我知道的,比你还稳重几分,自家孩子还信不过么!”
清沅只是微笑,没有附和母亲的话。好在柳氏并不在意,她现在一门心思想的都是清沅的婚事。
这几日家中迎来送往,到了中秋宴席过去,才算清净下来。清沅坐在廊下,一边抚弄把玩着手腕上的蜜蜡镯子,一边看着院子里小丫鬟们慢慢收拾去拜月的香案和供果。
月『色』正好,清辉洒落,她暂时把这几天的盘算和应酬都抛却了,只是在心中默默想着一个人,上辈子就该是她的人。
她甚至在想,将来该如何和孩子说这故事。是简单说这是宫中指婚好呢,还是该坦诚这里面有她许多的心机好?
清沅不自觉微笑了起来。明明再过几个月,他们就要去边疆苦寒之地,但她这时候心中并无丝毫沉重。她只诚心祈盼这件事情成真。
萧广逸在宫中过中秋。他觉得这团圆之日少了一个人,多少有些遗憾。何况宫中的宴席一如往常,并无新意。最大的好事是太子身体康健了许多。
如今他和清沅的婚事已经定下,就等完婚了。所以这次宴席上,太子的婚事和太子妃人选又成了众人就格外关心。
寿真长公主与怀恩县主也在宴席上,宗室这边仍有好几位老人不放弃撮合怀恩县主与太子。但顾皇后的态度仍是不松口。这中秋赏月明面上大家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实则暗流汹涌。
幸好这情形不用萧广逸来应付,夹在中间要应付的是太子。
而太子到宴席后面也渐渐失了耐心。他这段时日与怀恩似乎在闹别扭,与怀恩并不见亲热。除此之外,他身体康复之后恢复了学习,但也不顺利,为此还被顾皇后说了一次。总之近来是诸事不顺。
太子找了个借口,推说自己累了,提前走了,又叫人把燕王叫上,兄弟两个躲清净去了。顾皇后知道太子是故意躲开的,但她也懒得教训太子了,就让他偷闲去了。
兄弟两人在太子宫中小酌赏月。太子微有醉意,与萧广逸说着说着,就道:“我真羡慕你!”
萧广逸还是第一次听到太子说羡慕自己,他不由问:“皇兄这话说到哪里去了。”
太子道:“你和我说过,你要定了顾清沅。”
萧广逸听太子又提这茬,就道:“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在我心里她就是顶好了。”
太子用食指点点他:“就是这个。我就羡慕你这个。你知道该用谁来配你。”
萧广逸不由自嘲道:“可不是,弄清楚这桩事情花了我太久时间。”
太子不明白:“几个月算久么?罢了……我自己还不清楚……”他说话有些打结,萧广逸就不许他再饮酒了。
“三哥,”萧广逸温和道,“你是看得太清楚了。”
太子也笑了起来:“所以,我就等吧……等她给我挑谁,就是谁了。”
他放任自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