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小宴, 萧广逸原该带好酒去。但太子身体好时都甚少饮酒, 不要说这时候大病初愈了。
何况萧广逸这时候也没有喝酒的心思。
他知道顾皇后已经找清沅谈过一次了, 他还没有机会去与清沅私下详谈。虽然他信清沅一定能对顾皇后应付自如, 但这时候太子找他,萧广逸还是有些担心会节外生枝。
萧广逸到时, 太子已经在等他了。虽说无酒不成宴, 但两人都习惯了以茶代酒。
太子也不兜圈子, 他与萧广逸素来亲密, 所以开口就怪了萧广逸:“怎么这样的大事, 你都不与我说了?”
萧广逸也不好装傻,这时候再装傻,真把太子当傻子了。太子指的是哪件事情他当然知道。
他立刻向太子赔罪道:“原是我的不该。只是这事情我想尽快定下来,所以就先对母后说了。本想着今日就与哥哥说的。”
太子淡淡笑道:“亏你还记得我是你亲哥哥,让我从别人嘴里听到你的好消息。叫我着实有些不好过。”
萧广逸熟知太子脾『性』, 知道太子是真为这事情不快了。
但事及清沅,萧广逸也辨不出太子这不快是为他隐瞒的多,还是为清沅被他抢去的多。
他只好继续陪笑,道:“可惜今日不能喝酒。要不然臣弟这就自罚三杯。”
太子道:“这可是你说的。”
他话音一落,宫人就端了酒上来。今日这不是喝酒, 就是罚酒。
萧广逸话已经说了, 这时候只好自罚三大杯。
萧广逸知道太子的脾气,太子又何尝不知道萧广逸。
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萧重均已经看出来萧广逸在这件事上分明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而且是十分小心的瞒着他。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心中的不快, 是因为燕王防着他,还是因为燕王先开口求了顾清沅。
燕王三大杯烈酒下去,一时呼吸就有些沉重,不能说话。兄弟两人都沉默着。
过了片刻,燕王才把胸口那火辣辣的烧心压下去。他说:“三哥……”
太子忽然打断了他:“你真心喜爱顾清沅?”
燕王微笑起来,他难得见太子这样直接甚至鲁莽。
“我既喜爱她,也欣赏她。”
太子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燕王缓缓道:“她既美貌,又聪慧。虽然说这宫中的女子都十分出『色』。但顾清沅……顾清沅……不同。”
太子说:“你见她比别人更出众?”
燕王摇摇头:“我说不上来,但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我瞧着都觉得舒服妥帖。既然我总会有一个王妃,那一定要找个看着妥帖的人在眼前,才能看几十年都看不厌。”
太子不吭声,亲自又为燕王斟满一大杯:“这么说,你早就看中她了?瞒了我这么久,你再自罚三杯吧。”
萧广逸看出来了,太子这是对他撒气来了。他只是笑笑,又连饮三杯。
“应该的。”他只说了这一句。
太子又说;“你不告诉我,也是对她好…… 确实不用告诉我……”
太子忽然说起了幼年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兄弟俩还小,宫中来了一只『毛』『色』形状罕见的小犬。他们都很喜爱,尤其是太子爱不释手,整体都想抱着那只狗。顾皇后不高兴了,就将小狗赐给了燕王,告诉太子说是燕王更喜欢,小狗归燕王养了。
那时候太子才四五岁,不懂大人的小伎俩,竟然真哭着和燕王打了一架。说是打架,其实就是太子打燕王罢了。
燕王听他说起这事情,只道:“我已经全不记得这事情了。”
太子说:“我记得,我一直记得。”
燕王看了他一眼,心平气和道:“三哥想说什么呢?”
太子终于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他身边的宫人刚要出声,就被太子严厉的眼神钉住了。
太子慢慢转着酒杯,说:“你记得我说过,盈衣穿绿裙很出众么?”
燕王当然记得,而且他当初就知道太子这话说的不是曲盈衣,而是顾清沅。
他点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一说。”
太子微笑着缓缓说:“我应该那时候就告诉你,我说的其实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那个女子才是真的风流出众。”
他们都明白彼此的话。
太子将自己手中的那杯酒推到燕王面前,道:“你该明白我为什么会想起幼年时候的事情了,明白我在担心什么了。”
燕王当然明白。太子是担心者件事完全是顾皇后的主张,顾皇后不想让清沅做太子妃,所以把清沅踢给他。
“三哥,”萧广逸又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清沅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萧广逸为自己斟了一杯:“我爱她。”
他再斟一杯:“我要她。”
他倒上最后一杯,说:“三哥……”
太子按住了他的手:“我明白了。”
他心中涌起一阵说不清的空虚,已经明白了,他想的太多,顾虑太多,怀疑太多,顾清沅注定不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