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澜夭穿戴完毕,和这一大一小回到院内后,对在梨园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闭口不提,她不能成为他们的累赘,如今她拥有了神力,在这神界再也不会寸步难行了。
“丑姑,我和爹爹为了找你,还没吃饭呢。”小菜儿一手牵着澜夭的手,一手拽着汐月,三人其乐融融,好不融洽,远远看去好似欢聚一堂的一家人。
“今夜,我为你们烧菜吧。”澜夭眸光盈满光彩流转,嘴角微微扬起一个笑意,本来冷冰冰的一个人,忽然之间多了一丝暖意。
汐月侧过眸子细细探望,他总觉得面前的女子好像与之前不一样了,那熟悉感扑面而来,明明还是那张面容可怖的脸,此刻竟然在月光的余晖洒下呈现一种飘飘欲仙的美感。
澜夭好似感受到了汐月的目光,她侧脸回望,视线撞上了汐月的,汐月连忙收回眸光,不自然的移开,他苍白如纸的脸上,不自然的红晕化开,他的身子骨羸弱,好似风一吹就散了。
当月儿挂上枝头,雪白的霜洒满大地,月明星稀,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的时候。
在汐月的院子里传来孩童清脆的惊呼声,一盘盘可口令人垂涎欲滴的佳肴铺满石桌之上,有蝴蝶暇卷、糖醋荷藕、串炸鲜贝、荷叶膳粥、水晶梅花包。
仅仅五个菜,各个『色』泽鲜美、香飘十里。
“哇哇哇,丑姑没想到你的手艺这般好!”小菜儿一边不停的往嘴里送菜,一边夸赞道。她肥嘟嘟的小脸满是油渍,她还满不在乎的『舔』了『舔』嘴角,『露』出完美的八颗牙齿,她的眼睛弯弯好似两汪泉水。
澜夭默不作声的夹起一片菜放入口中,埋头专心扒拉着碗中饭,她轻声细雨道:“神缘会将至吧。”
她讲话的声音宛若文字般细小,嗡嗡的令人听不清,汐月努力在风中捕捉那微弱的声音,才明白澜夭的意思,他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这丑姑如是问,该不会是想要参加神缘会吧?她一无神力、二无邀请,如何能参加这般大会?
汐月薄唇抿成一条线,他眼角的那颗泪痣仿佛是一滴眼泪,眼底是挥不去的雾气,身子轻盈仿佛这风刮的大一点,他便要乘风欲飞了,他当做没有听见一般,继续低头吃着菜肴。
澜夭眼底划过一丝精光,她自然知道汐月心善,在怜惜她,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吧。
汐月不想让她参加,但有些人巴不得让她去送死。
第二日天刚刚破晓,澜夭就拿着蓝子出门了,她晃晃悠悠的踱着步子假装不经意见经过上官盈盈常去的茶馆,果不其然,她还没踏入,里边儿就传来一声娇喝。
“丑姑,你来此处作甚?”一个浅水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抬眸间一个温婉雅致的女子已经亭亭玉立的站在澜夭面前,阵阵风起时,惊起裙摆涟漪舞出浪花朵朵。
“我想参加神缘会。”澜夭羽睫如漆,眸光中一点幽谭,本该漂亮的脸蛋因为那朵硕大无比的花而显得丑陋不堪。
“神缘会岂是你这种毫无神力的人能够参加的?你倒是痴人说梦。”上官盈盈嘴角略过一丝讥讽,那眸光微挑,『性』子十分高傲的模样直视着澜夭。
“盈盈,她若是想要去送死,你帮她拿一张邀请函也罢。就让她光明正大的死在神缘会不是更好?”不一会儿,另一个粉衣女子施施然从客栈里边走了出来,她身着一袭粉『色』的衣服,腰间佩戴着淡粉『色』流苏,额前的刘海随意垂落,头上布满了精致的朱钗,她的妆容精致,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族的气息。
她是上官盈盈形影不离的好友——绿竹,明明真身不过是一只竹子,却偏爱粉『色』,将自己打扮的比那些花神一族还要艳丽三分。
“哼,绿竹你所言甚是,指不定丑姑在死之前还得感谢我们,给她开阔了眼界呢。”上官盈盈掏出手绢掩面浅笑,她眸间星光闪烁,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
“你。”她翘起兰花指朝着澜夭一点,轻掀唇瓣:“今夜在梨园等着,我将邀请函拿来。”
接着回身挽起绿竹的手,亲腻的窃窃私语,莲步微动,所过之处目光纷纷停留,痴痴了望。
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澜夭低下头嘴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
昨夜前辈跟她说,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参加神缘会,胜者可获得去“雪原阁”观摩一日的资格。雪原阁里边有藏着各种典籍,而其中一本对如今的澜夭来说,甚为重要,所以她必须获胜,必须去雪原阁。
澜夭眼见邀请函的事情解决了,心情甚是舒畅,她轻轻哼着歌摇,又回到了她要打理的梨园,这边剪剪,那边修修。
眨眼间又到了日薄西山,天边霞光万道,云卷云舒,澜夭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打道回府去用膳了,这是他们三人昨夜定下的规矩,往后每晚的餐食都由澜夭负责,作为补偿汐月可教与她一些简单的防身之术。
澜夭其实根本不在意这些什么法术,只不过闲的无聊做做菜也乐得自在,在这毫无依仗的境地了,通过做菜消磨时光和慰藉心灵,也是极好的。
她想回到天界,可是这里好似一个世外桃源,她根本逃不出去。
而前辈令她务必在此处待至神力第五层,出了神界,前辈再也无法教她任何东西了。
“哈哈哈哈,娘亲,这小东西真有趣。”
澜夭脚步还没踏入院子,就听到小菜儿孩童般清脆嬉笑的声音,从她的语调可以猜得出她的心情此刻是极好的。
“小菜儿乖不乖,有没有和爹爹好好相处?”一个听起来略微活泼的女子声音,她的声线很好听,宛如林涧的涓涓细流,叮咚作响。
澜夭推开院子的红门,抬眸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绯红的白蝶罗裙,外面罩着一层轻薄如纸眼红的蚕棉细纹罗纱的女子,她的领口、袖口镶嵌着上好精致的珍珠,颗颗晶莹饱满,滚边勾勒着艳丽的红『色』彼岸花,很是惊艳。她的脚下踩着软底嫣红细棉绸缎面,上面印着两只翩然起舞的凤蝶,看起来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那女子长发如泼墨般散开,双眸似水,十指纤纤,芙蓉凝脂,她的眼眸中含着笑意,一双灵珠泛着光泽,小巧的鼻子下边唇瓣红的好似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她的谈吐间尽显灵动。
而站在她旁边的汐月,身上笼着一袭藏青『色』长袍,玄纹云袖,他低垂着眼脸眸光蓄着柔『色』,长长的睫『毛』下一颗泪痣点缀,他的身子清瘦,脸上呈现不寻常的苍白,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小菜儿被那女子轻柔的抱在手中,女子指尖拢了拢她的发丝,小菜儿也不抗拒,她专心致志的玩着手中的风车,脸上笑的像是一朵花般灿烂。听到女子的询问,她连忙抬头应道:“有,娘亲,小菜儿可听爹爹话了。”
当真是其乐融融一家人呐。
澜夭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既突兀又多余,她回过身子想要退出院子,奈何不经意间篮子里的剪刀撞落,跌在门边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三人连忙朝她望了过来。
气氛一瞬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与尴尬。
倒是那女子先一步打破了僵局,她将小菜儿放下,迈着小碎步行至澜夭面前,她的语调亲切,微微上扬:“你是丑姑吧,很高兴认识你。”
她的语气无半点防备,无比的坦诚。
这女子身份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这是澜夭第一次见千凝。
她尝试着将嘴唇扬起一个合适的弧度,伸出冰冰凉凉的指尖捡起地上的剪刀,轻声道:“我也很高兴。”澜夭觉得面前这个千凝和她想象中的模样相差不大,唯一她没有算到的,是她的『性』子竟然这般的活泼,根本不似天山雪莲般高冷。
这也难怪是汐月会喜欢她的原因吧。
她这般聪颖可爱又容貌绝『色』,试问这天下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心吧?
“我今日恰巧路过此处,就来看看汐月和小菜儿,还带着一些些下酒菜,我们今夜喝个痛快!不醉不归!”千凝热络的执起澜夭的手,一步一步朝着次小菜儿和汐月靠近,她迈着步子说道:“汐月,快快快,将我在院子里埋得陈年老坛桃花酒拿出来。”
汐月眼底划过一丝无奈和宠溺,“在哪个位置?”
“我十几年前埋的吧,忘记了。你到处挖挖,总会找到的。”千凝谈话间已经拉着澜夭坐在石桌上,她晃悠着足尖漫不经心的指挥着。
“这可是我院子,挖烂了谁赔?”汐月轻声咳了几句,面『色』蓦地变得有些愠『色』。
“我赔,我赔你尽管挖!”千凝说话的语气很是随意,她一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茶,一边将蹲在地上玩风车的小菜儿抱在怀中,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汐月赶快去寻觅。
汐月只得摇了摇头,认命的去挖洞了。
次次千凝一来,必然将他这里弄的十分的杂『乱』,他也只得认栽,谁让这院子原来就是千凝的呢?
待汐月离去,看起来十分不靠谱的千凝忽然将茶杯放下,侧过脸看着澜夭,唇瓣轻启:“你是澜夭吧。”
这不是疑问句,这是明明白白的陈述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