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月回转身子为他固执盖上被褥,看着他的脸相对而眠。
……
第二天顾则淮把搜查范围扩大到整个镇南侯府,他的亲信差点把镇南侯府翻个底朝天。
傅明月则专心照顾长安,长安病了,格外念她,一刻钟看不到她就会哭哭啼啼的。
顾二夫人是来过一次的,说来说去终于说到了重点上,“……三弟妹,眼看着年关来了,府里面又该忙碌起来,现在长安又生病了,倒不如你安心照顾长安,我来管府中的事儿,不管怎么样,长安才是最要紧的……”
她那么点小心思,傅明月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些日子她已经悄无声息的换掉了许多顾二夫人的人,这内院外院大多数都是她的人,“瞧二嫂这话说的,若是什么事儿都要我们亲自去管,养着那些管事们做什么了?我听闻昭姐儿最近也咳嗽,天气冷了,只怕你也抽不开身……”
话都说到这份上来了,要是再说下去,那就没意思了。
傅明月则专心照顾长安,傍晚的时候,顾则淮就回来了,脸『色』沉沉。
傅明月一见,就知道事情已经查的差不多了,静静等着他说下去,“……那人是在『乳』娘身上下的毒手,那下毒之人手段很高明,『乳』娘每日的衣裳有专门人浣洗,他将毒『药』下在了那皂角里头,衣服虽洗干净了,可日积月累,上头还是沾染了些毒『药』。”
“长安每日接触最多的就是『乳』娘了,他本就身子弱,慢慢也就中毒了……幸好长安染上了风寒,身体比之前更弱了,上吐下泻的,要不然就算是太医来了,也诊治不出他中毒了……”
傅明月听闻这话,只觉得鼻子发酸,她恨不得能替自己的儿子受过,“是谁,到底是谁,他还是那么小的孩子,还没有满一岁,谁怎么能下去这样的毒手……”
顾则淮最见不得她掉眼泪,一把将她搂入怀中道:“我会查清楚的,明月,我会查的清清楚楚,到时候我一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傅明月没有接话,眼泪簌簌落了下来,原来她是不怕死的,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可如今她却怕了,怕自己不能护着儿子,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不能见着长安娶妻生子,更是怕长安不能平安长大。
她只觉得很无助,“不如我们搬出去吧,我怕他们,我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上一次长安未出世,就有人想要借着傅三娘的手害死我和长安,如今又来了这么一次,我是真的怕啊……”
话一说完,她就知道自己是犯糊涂了。
顾则淮是堂堂镇南侯,这儿是镇南侯府,他们怎么能够搬出去了?就算是要搬,也是其余的人搬走,可这话要是真的由顾则淮嘴里说出来,只怕他就要落得一个赶尽杀绝的名声了。
顾则淮是见过风浪的,如今虽愤怒,却没有失去理智,“你放心,我会将凶手查出来的,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其实他的痛心不会比傅明月少,甚至还会更多一些,他是男人,是明月和长安的天,却是没能好好护着自己的妻儿,要是真的失去了长安,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傅明月抬起头,木木道:“当初长安在我肚子里差点没有的时候,你也是这般说的……”
她,已经不相信自己了。
可顾则淮却不能说上一次的凶手他查出来是谁了,若是明月知道是傅瑶如所为,只怕她会更加伤心欲绝的……
他再次将傅明月搂在怀中,低声道:“相信我,再相信我一次。”
傅明月没有别的法子,如今只能点点头,她打算这些日子是寸步不离的照顾长安,倒是顾则淮十分担心,生怕她伤到肚子里的孩子了,好在太医又来了,直说她这一胎胎相好得很。
长安出了事儿,在镇南侯府中是引起了轩然大波,顾二夫人是连续来了好几趟,寒暄了好久,终于直奔主题了,“……三弟妹,眼看着年关来了,府里面又该忙碌起来,现在长安病了不说,你又怀有身孕了,倒不如我外院的事就先帮着你打理……你觉得如何?”
傅明月点头:“二嫂管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听说最近昭姐儿也病了,二嫂怕也脱不开身……更何况,我下头也有管事们,要是事事都由我们『操』心,要他们做什么了?”
当初这内院外院里头的确大多是顾二夫人的人,可她也不是个傻的,早已换了大部分下来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来了,要是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顾二夫人也不是蠢笨人,索『性』没有再提。
等着她回去后,却是气得在床上躺了半天了,躺得头都晕了。
月信这几天她总是虚软无力,就不好动弹,更别说方才是气的够呛,尤姨娘倒是过来服侍她,陪着在旁边做一些针线活。
顾二夫人由小丫头服侍着喝了一碗红糖水,叫了管事妈妈问:“二爷呢?”
管事妈妈答道:“好像是在书房里,您要是有事,奴婢去通传一声?”
顾二夫人只是摇摇头,她就是随便问问。
她靠着潞绸面掺金丝的迎枕,看到灯光下尤姨娘的侧脸。娇嫩又美艳。
顾二夫人模模糊糊地想起傅明月的样子,竟然觉得这两张脸略有重合,她闭了闭眼睛,觉得自己再这么躺下去看谁都像傅明月,看谁都觉得不痛快了,伸了手对尤姨娘说:“你扶我起来走走。”
尤姨娘忙放下针线,有些惊讶,仍然伸手去扶起顾二夫人。
顾二爷有四个姨娘,最受宠的是她,而且她也怀有了身孕,但就算如此,她敢在顾二爷面前邀宠撒娇,也不敢在主母面前造次。
顾二夫人一直都不怎么待见她,她来伺候顾二夫人也就是做个样子而已,没想到顾二夫人还真的要她伺候。
她细声问顾二夫人:“夫人想去哪里走?”
顾二夫人指了指外头的回廊,沿着回廊过了夹道,就是顾二爷的书房了。
尤姨娘就虚扶着顾二夫人出门了,身后跟着拿帕子和暖炉的丫头,回廊两旁种了好些棕竹,顾二夫人驻足看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书房那头有动静。
管事妈妈探身看了一眼:“好像是侯爷身边的护卫……”
顾二夫人皱了皱眉,让尤姨娘扶着自己再往书房那头走了几步,却正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书房里。
正是顾则淮!平日跟着他的随从十九也进去了……护卫就把守在门外了。
发生什么事了?
顾二夫人心里觉得瘆的慌,顾则淮亲自来找顾二爷就算了,还带这么多人过来?
顾则淮想干什么!
顾二爷做什么事惹到他了?
她推开尤姨娘的手,自己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书房里有重物摔落的声音,然后是一声怒喝:“……我看你简直是活腻了!你要是想死,何必费这么都功夫了?”
好像是顾则淮的声音。
顾二夫人吓得手脚发软,连忙扶着廊柱,不敢再靠近一步。
管事妈妈过来扶她,她喘了口气说:“赶紧和我去老夫人那里!”
这事得要顾老夫人来说,不然顾则淮想要杀了顾二爷,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虽然这件事告诉顾老夫人也不一定有用,可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管事妈妈连忙扶着她去了松鹤堂。
……
案桌上的东西全部拂落到地上了,青釉冰裂纹的笔筒摔得粉碎。
顾二爷怔了怔,这才抬起头看顾则淮,“你,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冲我发什么脾气……”
他从来没见过顾则淮这个样子,脸上半点笑容都没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像下一刻顾则淮就能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顾二爷心里有些惧怕,却握紧了颤抖的手,继续道:“莫不是我手底下的人惹得你不高兴了?”
顾则淮冷笑一声,“你手底下的人,怕是没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倒是我的好二哥,我想要问问你,我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要把气撒在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深山?”
的确,这件事顾二爷做的事滴水不漏,可镇南侯府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想要将这些事情调查清楚,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顾二爷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起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明白的!”顾则淮向来不是什么客气人,一抬手却是狠狠掐住顾二爷的脖子,“我的『性』子,你很清楚,要是我没有证据,是不会走这一趟的,你要是不死心,我可以把浣衣局的婆子和卖给你毒『药』的人都喊过来,你亲自和他们对峙,看我有没有冤枉你……”
顾二爷虽也是从小习武长大的,可他那点拳脚功夫在顾则淮面前提都不用提一下的,他顿时脸『色』通红,只觉得自己连气都喘不过来了,“我说,我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