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月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意思很是明显了。
顾则淮拂袖而去。
他们俩儿啊,都是倔『性』子,这脾气一上来,谁都不会服软。
到了傍晚的时候,顾则淮还是没回来,原先他就说的清楚——若是没有要事儿,是每晚都回来了陪傅明月用晚饭的。
正院的丫鬟婆子们早就习惯如此,如今一桌子晚饭都摆上一刻钟了,顾则淮还没回来,不仅如此,连句话都没有要人捎回来。
念芸只觉得十分不安,忐忑看向傅明月。
如今早已是秋天了,不比夏日,一桌子饭菜端上来,凉的快!
傅明月淡淡道:“不等了吧!”
说着,她也不管什么,就开始吃了起来,似乎是这饭菜有些凉了,明明都是自己喜欢的菜,可她却觉得嘴里没滋味,用了几口,就吩咐念芸将这些菜撤下去。
都到了这个时候,顾则淮还是没有回来。
傅明月索『性』拿起一本杂书看了起来,念芸站在旁边是欲言又止,忍了好久,终究还是道:“夫人,您……您在侯爷跟前不该那样说话的。”
傅明月抬头看着她,眼神平静,“那我到底该怎么和他说话了?这府里头人人都讨好着着他,就连祝宁那样的天之骄女,容不下他,不想看到他,也只能借了养病的借口搬到庄子上去,难道你觉得我要和他们一样,看着侯爷的脸『色』说话行事?”
可是凭什么了?
顾则淮如今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她拿命换来的,没有她的死,这一切都还是顾则重的啊!
这痛快的回忆就像是『潮』水似的,涌上一波,后面的却是惊涛骇浪,原先她并不会时常想起这些事,只以为自己早已忘得干净了。
念芸很少听到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忙跪了下来,小心斟酌道:“夫人,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侯爷对您一向是十分疼爱,您就不能偶尔让一让侯爷吗?”
傅明月笑了笑,扶着她起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件事我心里有分寸的。”
她并不愿意多谈。
晚上的时间,一个人总是很难熬的,傅明月眼睛不大好,看了会书就觉得有些乏了,可是洗了个澡,等着丫鬟们将床幔放下来,感受到外头的宫灯熄了两盏,她却觉得没了睡意。
将今日的事情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可她还是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说不上为什么,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好像将前世今生的事情来来回回想了一遍,她这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因为如今还在病中,所以她也不用去给顾老夫人请安,是一觉睡到了中午。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是看向了床边,身侧平整。
昨晚上,他没有回来。
傅明月像是赌气似的,不去想昨晚上他去了哪儿,将念芸喊进来替她梳洗。
念芸进来后才道:“……上午的时候齐老夫人过来了一趟,在偏厅等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傅明月大惊,“那你为什么不叫醒我?不管怎么说,齐老夫人也是长辈!”
念芸道:“奴婢是说要进来喊夫人您的,可齐老夫人说您还病着,之前又没有递帖子上门,突然叨扰本就是她的不是,不准奴婢喊您……”
更何况,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夫人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傅明月火急火燎赶到偏厅的时候,齐老夫人等了已经快两个时辰了,这茶不知道喝了几壶,可看到傅明月的时候,还是笑容满面。
傅明月只觉得越发愧疚了,连忙道;“真是不好意思,老夫人也是的,您这般客气,拦着我身边的丫头不要她们叫醒我,可她们却是半点礼数都不知道,怠慢了您。”
齐老夫人冲着她直摆手,笑容可掬,“说起来今日我唐突过来,本就是我这个老婆子的不是,我早就想过来瞧瞧你了,没想到却是这般不凑巧,来到了镇南侯府才知道你病了,身子骨好些了没?”
傅明月笑着道:“多谢您记挂,好多了。”
齐老夫人也笑,“我也瞧瞧你气『色』倒是好多了,既然这般,那就最好不过了。”
她老人家平日里虽不屑玩弄心计,可这把年纪的人了,没几个不是人精的,她想着前两日秦家的宴会傅明月没有去,顾二夫人对外宣称的是傅明月起来晚了,所以没过来。
当时众人只笑,说新婚夫妻都是这般的。
可她却觉得傅明月不是这样『性』子的人……如今一过来,才知道原来傅明月是病了。
可傅明月前脚刚进宫去,这后脚就病了,那定是宫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儿,这宫里头能发生的事儿多了去了!
况且,她方才走到偏厅的时候,还闻到了『药』味,这都好些日子了,还在喝『药』,可见病的不轻!
她笑着和傅明月寒暄了几句,这才道:“上次你和我老婆子说的话,我回去想了想,和我们家老爷也商量了……”
话说到这儿,她就顿住了。
傅明月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将身边的丫鬟婆子都遣散下去了,就连念芸和念星都没留下。
等着丫鬟婆子们都下去了,傅明月这才道:“有什么话去,老夫人您直说!”
齐老夫人微微颔首,她就喜欢傅明月这个坦诚劲儿,“你开出的条件我们家答应了!”
这件事拖不得了,如今这局势,实在是变幻莫测。
都说了齐老夫人不是个蠢笨的,她略一想,就将傅明月的病和邱家这些日子的事情联想到一起了,前些日子邱家还是如日中天,这背后能给邱家使绊子的,京城里头没几个。
她顿时只觉得这一步棋是走对了,“娶妻当娶贤,邱慕嫣这『性』子,是不适合娶进门的,别说柏文不答应,我这老婆子是第一个不答应。”
“只是,皇后娘娘前两日还专程拍了身边的大宫女来了我们家一趟,话里话外都是『逼』迫我们打印这门亲事,皇上到底还是体恤我们家老爷的,体谅我们家老爷为朝廷效力几十年,这门亲事,我们家老爷不点头,只怕皇上那边也不会轻易松口的!”
“如今倒是没什么,皇上因为邱家的事儿,一时间不待见皇后娘娘,可我老婆子不敢想,等过些日子,皇后娘娘在皇上耳畔吹几句枕头风,这局势只怕就变了!”
“明月,我倒是想要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完完全全推了邱家的这门情事?”
这事儿吧,傅明月还真没细想,不过她有这个信心,“这一点老夫人就不用担忧了,我敢打包票这门亲事能作罢,而且皇上怪罪不到你们头上去的!”
其实,皇上也是偏心的很,若齐阁老一味的推脱,皇上就会觉得是齐阁老瞧不起邱家,瞧不起邱家,那就是瞧不起邱皇后,瞧不起邱皇后,那岂不就是瞧不起他了?
可若是将这件事和齐家撇的的一干二净,齐家也就能高枕无忧了。
齐老夫人不相信傅明月的本事儿,可不会不相信顾则淮的本事,如今只道:“那能不能让我见见瑶如姑娘?”
虽说顾二夫人也将傅瑶如带出去『露』过几次脸,可每次也不过是走了个过场,好对顾则淮交差罢了。
到了如今,齐老夫人都不记得傅瑶如长什么样子,只隐约记得模样生的不差。
傅明月没想到齐老夫人会这般信守承诺,心头本是一喜,可转而一想,就傅瑶如那『性』子,只怕会给她捅娄子的,“老夫人,这样可不好,不知道的,旁人还以为今日您是专程来看瑶如的,我看这样吧,等着过几日我带着瑶如去齐家给您请安?正好也要齐夫人这些女眷瞧瞧,您说了?”
“这就最好了!”齐老夫人只觉得傅明月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就到了中午,恰好顾老夫人那边摆了饭,邀了齐老夫人过去。
傅明月实在是不想一个人吃饭,怪没有滋味的,索『性』派人将傅瑶如喊了过来。
果不其然,傅瑶如又是那一副满脸不痛快,一副小媳『妇』的样子,不情不愿的请安侯就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施妈妈正欲说话,傅明月却摆摆手,道:“施妈妈,您就别说了,每次您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要么说是她没睡好,要么说是她身子不舒服,所以才会是这般神『色』……可是施妈妈,您想过没有,若换成了别人,就她这样子,谁能容得下她,谁是孙子!”
施妈妈从未想过她嘴里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忙跪了下来,“夫人息怒!”
傅明月记得施妈妈教导她的时候,那叫一个严厉,小的时候她不愿意学刺绣,觉得太苦太累,施妈妈就会用戒尺打她的手板心,如今……对着傅瑶如怎么就没了当初狠劲儿,“妈妈您有什么错?”
说着,她的眼神落在了傅瑶如面上,“当日侯爷的话,你也是听的一清二楚,这些日子,想必你也想清楚了,早些将那不该有的心思收起来,想了也是白想!有这个精力,不如去想想以后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