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父子俩到了县城之后,王鹏似乎无处发泄他的紧张,对大郎看得就更紧了,紧到每天休息的时间,都有了规定,把大郎折腾得够呛。
如此,王鹏尤嫌不够,更是对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这次没考上秀才,就要对他动家法了,理由是他爹对他予取予求地供了六年,不能供不出一个结果来。这话他信,他爹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这次如果不能让他如愿,是真会被动家法的。这么多年,他对他爹还是了解的,这次的科考绝不容有失。
他们在县城的宅子,本身离考场本身就近,倒不用做什么准备,至于考场要用的东西,他爹更是准备了个十成十。
一日,他放学归来,就见父亲微垮着脸,带来了数名师生,巧了,正是镇上书院的夫子与同窗们。在招呼过后,才知道原来他们也是来考县试的,因为来得太晚,一时找不着住的地方了,正发愁呢,结果就碰上了王鹏,这不,直接就跟过来了。
说来书院的学生多了,不是每个人的父亲,那些夫子都认识的,可架不住王鹏跑得太勤,上上下下就没有不认识他的。如今这些人找来,王鹏也没法拒绝,不然要被人骂过河拆桥了。可是,王鹏私下又很担心这些人住在这里,会影响到大郎的休息,读书多年,在此一朝,很难平常心对待,所以心情实在不算多好。
好在这些人倒也乖觉,纷纷表示只要给他们一个房间就好了,其他的他们都可以自行解决。王鹏心下总算舒坦了点,随后就把靠边的一个房间给了他们,自己住中间的,另一边仍是由大郎住着,这也能最大限度地让大郎不受干扰。
而大郎对这些人的到来,其实倒不反感,这些天父亲太紧张了。有外人在,一来可以转移下注意力,也就不会一直盯着他、给他偌大压力了,二来,父亲要面子,绝不会在外人面前教训儿子,所以对这些人,他甚至称得上是欢迎的。再说,这些人也是来考试的,基本是不会打扰到他的,父亲的担心根本就没有必要。
鸿昊二十三年,二月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就到县试的时间了。
开考当天,他爹亲自送他们到的考场,随后他带着几名镇上的同窗,很快就与其他来自县学的学子,融成了一个小团体,之后一起进了考场。县学的学子,还是不少的,这次参加的得有二十来个了,意外的是,刘宏也来了,他的原话是,自己就是来打酱油的。
县学的牌子,在县城还是好使的,所以他们这边的人,安排的座位都是被照顾的,考棚既不漏风也不漏雨的,离茅房也远,他很满意,镇上的几位也算是沾光了。
安置好座位后,大郎就开始专注考题了。他看了看发下来的试题,发现都不是什么生僻的题目,大部分他都做过,考起试来倒也得心应手,不过为谨慎起见,他还是检查了两遍才去交卷。
出来的时候,却发现父亲焦急不已,后来才知道,其他学子很快就出来了,就他最慢,显然父亲担心他是被难住了,他安抚了好一阵,父亲才相信他真的只是谨慎起见。到家时,发现住在他家的那些镇上的同窗,各个都在高声阔论地表示,试题很简单,一点难度都没有,出来慢的都是水平有限的。
他第一次觉得,住进家里的这批人很讨厌,显然父亲就是被他们影响的,才会显得那么焦虑。看到他们父子,这些人才开始收敛,似乎觉得自己在影『射』主家了,更有人安慰他,这一场考不好没关系,明天还有下一场,如果他们的表情不那么幸灾乐祸的话,就更可信了。他听了直抽嘴角,觉得自己在镇上的人缘真的很不好,不然怎么他一倒霉,大伙就那么高兴呢。
他哪知道,他在镇上几乎成了传奇,是个夫子都夸,如何能不遭人恨?
倒是那位陪考的夫子,为人还不错,真心为他可惜,也是真心想安慰他的,王睿看着笑了笑,“夫子,我考得其实没那么糟,只是花的时间长而已。”那位夫子楞了下,一时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而这时,王鹏也绝,他直接来了句,“大郎下一场,可不能考不好了,我们先去休息了,你们随意。”之后,他就带着儿子回房了。余下的人,见没了听众,自然也就不自讨没趣,各自纷纷散去。
县考三天,除了第一天外,后面的两天,那些人就没有什么兴致再讨论了。其他人自也是不敢问,大家都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会影响到后面的考试发挥。
三天后,大郎也是舒了口气,总体来说,还真是没什么问题,只要没什么大意外,县试该是必过的,他也是这么跟父亲说的。
可架不住他爹自己在那紧张,以致他想放松都不行,没辙,看父亲实在是有点太紧张兮兮了,他干脆邀请父亲一起去爬山,转移转移注意力,邀请院子的其他人时,他们都没有兴致,最后只他们父子去了。
在外爬山时,还碰见了刘宏,似乎也是太紧张了,没法安心。逛了两天,好不容易父亲才稍微放松下来的时候,张榜的日子也近了。
离张榜越近,王鹏就越紧张,他脑中不断地回想着他当年县试的情况。那时他一次次地抱着希望而去,一次次地失望而归,那几乎成了魔咒。到后来,他甚至都不敢跟别人一起看榜,免得身边看榜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就他一直被留在原地。
等待的时间终于过去,县试张榜了。王睿先松了口气,毕竟谁也受不了,有人一天三遍地问你能不能过,哪怕你回答可以,人家下次还是接着问,更要命的是,你还不能对他发火。
王鹏走在看榜路上,手心攥得直冒汗,一路上更是威胁大郎,若是没上榜,回头就要他好看。大郎是安抚了又安抚,可情绪也是会传染的,后来他自己也开始紧张了。父子俩千辛万苦地挤进去,就看到了王睿的名字高悬在榜首,父子俩齐齐舒了口气。榜首就意味着,秀才功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了。
对王睿来说,榜首是对父亲的一个交代,有了这成绩,他爹就不会『逼』得那么紧了。而王鹏则想得更多,儿子要是有了秀才功名,他离回乡又近了一步。
对自己没了担心了,他开始有心情查看其他人的成绩,县学的同窗通过了一多半,其中刘宏极运气地得了榜末,而住他们家的几位学子,也顺便看了,还行。
回到家里,其他人也看榜回来了,各个看着他的神『色』都有些复杂,显见得传奇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的。不过,这次他们的斩获也不错,有一半的人过了县试,因为时间还早,他们都打算先回镇上了,这会等在这里,其实是给他们父子道别的。王鹏父子客客气气地送走了他们,也开始讨论接下来的安排。
大郎本来打算先回家的,可看着父亲的紧张劲,他决定还是直接去府城好了,哪怕在府城多待点时间,也好过天天被人催『逼』威胁着。于是,他跟父亲说,要直接到府城去,如此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读书,甚至结交几个友人,到时也能争取考个好成绩出来。
王鹏听了并没有异议,带了儿子直奔府城。因为他没有那么长时间的空闲,于是就租了一个民舍给儿子,那民舍离考场很近,同时,周遭也都是考学的后生,看着没什么其他需要注意的了,王鹏就打算先回家了。王睿没有任何异议地送走父亲,事实上,几乎称得上是欢送。
王鹏离开府城后,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去县城跟镇上打理产业,这才是他们家的立家之本。直到处理好产业的事情后,看着时间还早,王鹏这才打算回家休整一下,养精蓄锐,这样才能有精力陪儿子继续赴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