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厅中众人心思一处,不是逼宫,胜似逼宫,刘表心情反而更加畅快了,自己平庸一些又如何呢?谁让自己的儿子如此出色呢?
刘表放声大笑后,握着自家儿子的手说道,“子瑾,日后荆州大小军务政务,为父就交给你了,可千万别让为父失望才是。”
刘奇拜倒在地,“孩儿定当兢兢业业,不负父亲大人所托。”
厅中众人也不大意,纷纷冲着刘奇举杯,“为刺史大人贺!”
刘奇起身做好后勉强举杯,一一还礼,厅中众人他没有一个忽视的,毕竟,日后这些人都是自己的下属了,自己可得平衡好这些人的关系,治大国如烹小鲜,要是自己处理不好这些事情,指不定要出什么大乱子呢!
等到刘奇应付完厅中众人后,刘表这才抓着刘奇的胳膊,语气平静的说道,“子瑾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对婚姻大事不怎么上心,老夫如今就要专心典籍,也只有这一件事情让老夫放心不下了,我儿如今也已经双十之年,已经到了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的时候了,不知道诸位哪家有贤良女子,可以为我儿佳妻良人。”
听到刘表的话,这意思很明确了啊,州牧大人要开口为自家儿子张罗婚事了,要是哪家有合适女子,你们就赶紧开口说,说不定一步登天的机会就在眼前。
就这一个小小的襄阳城,众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哪个不是知根知底,谁不知道襄阳侯养了一个女子在堂上,以襄阳侯府的女主人自居,刘表的话语,让众人先是一阵兴奋,随后这些人一个个苦思冥想,揣摩起刘表话中的意思,刘奇养在堂上的女子,若说刘表不知道,那定然是不可能的,可刘表若是知道,不曾言说,那多半就是默许了。
现在刘表忽然提出来这一茬,谁也揣摩不透,这位州牧大人是想替襄阳侯府中那女子正名,还是想替襄阳侯选上一名正妻,压一压那女子的风头。
底层那些人不明白,可陈纪等一干荆州高层,谁人不知万年公主的身份,他们更明白,这次荆州的风波,就是襄阳侯堂上那位在背后翻云覆雨,现在刘表这么做,定然是下了决心,要无视这位公主的身份,找个合适的人来替刘奇打理府中事务。
一时间,厅中竟然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怪异氛围当中,刘表为了打破这份尴尬,当下带着几分溺爱,偏过头看向刘奇,“子瑾,不知道你对娶妻,可有什么要求?”
刘表突然的出动,让刘奇手足无措,可刘奇也清楚,自己现在,府中是真的缺一个贤内助,到了这一步,自己总不可能不给自家父亲面子,当下温婉的说道,“父亲大人,只要那女子,贤良淑德就是了。”
陈纪作为刘奇的舅舅,自然要助刘奇一臂之力,当下含笑看向黄承彦,“景升,黄江夏有一女,贤良淑德,更别说黄江夏乃是荆州名士,家风严谨,定然是子瑾的良配。”
陈纪明明知道黄承彦的女儿未及金钗之年,不可能被刘奇纳入府中,可陈纪依然这么做了,第一是为了打破厅中沉闷的气氛,第二则是为了提醒刘奇,等到你娶妻之后,定然要纳一名襄阳士族的女子为妾,平衡麾下势力。
黄承彦朝着陈纪翻了个白眼,这才从容的冲着刘表拱手道,“使君明鉴,小女月英如今方才十岁,距离出阁还有一些时日,怕是还没有能力为襄阳侯打理府中事务,还望使君开恩。”
这个时候,端坐在角落的荆州大儒宋忠开口了,“刘使君,宋忠有一族女,唤作宋思,正与襄阳侯同龄。”
听到宋忠开口,一众刘奇心腹再也坐不住了,要是任由这厮说下去,怕是要坏事啊!郭嘉第一个开口说话,打断了宋忠的话语。
“使君大人,郭嘉听闻,蔡长沙有一女,如今侍奉在蔡长沙左右,品学兼优,德才兼备,容貌更兼是上品,郭嘉身为襄阳侯府中总管,本不应插言侯爷终身大事,只是郭嘉思忖,以襄阳侯天纵之姿,这荆州之内,怕是也之后蔡长沙之女,方才配得上襄阳侯,还请使君大人明鉴。”
郭嘉一番连说带夸的话语,让刘表有些飘飘然,要是这些人夸自己,刘表还以为是在拍马屁,可郭嘉开口夸刘奇,这就让刘表如同喝了蜜水一般,甜在了心头。
刘表当下将目光投向了蔡邕,“伯喈公,不知你以为如何?”
蔡邕面色发苦,冲着刘表拱手道,“多谢使君大人看中,只是小女乃是寡居之身,小女曾与河东卫氏卫仲道有过婚约,只可惜卫仲道带病在身,新婚当晚,便逝去了,若是小女云英未嫁,那老夫定然不会拒绝使君大人厚爱。”
听到蔡邕的话,刘表面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些察言观色之人,自然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有人瞥到坐在后排的水壹,当下冲着刘表拱手道,“使君大人,侯爷麾下参军水壹有一小女,正与侯爷年纪相当,水氏乃是当年魏公子信陵君后嗣,亦是名门之后,亦是襄阳侯佳配。”
听到这人的话,水壹匆忙站了起来,冲着刘表拱手道,“使君大人,小女水柔,与我荆州大将文聘文仲业两情相悦,您看……”
水壹的话没有说明白,可也变相的将责任甩到刘表的头上,反正我女儿已经和文聘两情相悦,您要是让我将女儿送到侯爷府上,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到时候文聘要是闹将起来,别牵涉到我就好。
刘表还未开口,刘奇就已经放声笑了起来,“没想到文仲业那厮也有了中意的女子,水先生,等到文聘回到南阳之后,本侯就找人替文聘下聘书,到时候水先生不要将本侯派去的人往外赶才是。”
听到刘奇主动为自己解围,水壹带着几分感激看向刘奇,“侯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小女在山野间野惯了,老夫还怕再耽误几年嫁不出去了,所幸有文将军看中小女,不嫌弃小女粗鄙。老夫回去之后,就让小女多学几条教条,就等着侯爷替文将军上门下聘书哩。”
看到刘奇所为,刘表并无不愉,反而多了几分赞赏,顺水推舟,不仅化解了一名属下的尴尬,更是收拢了麾下大将之心,如此作为,才是人主之道。
刘表抚掌笑道,“文仲业这婚事,也算得上是我荆州一个美谈了,诸位可别忘了将文仲业的风流韵事宣扬出去,要不然,老夫还真怕我荆州这些将军将来一个个都成了老鳏夫。”
看到再没人出声,这局势,就要定下来了,庞德公这才含笑说道,“使君大人,蔡瑁有一女,唤作蔡妲,也是知书达理,容貌上等,较侯爷小上两岁。”
司马徽顿了顿,等到众人反应过来,这才开口说道,“圣人有云: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蔡瑁虽然犯下大错,可也付出了代价,更别说蔡瑁欲我荆州稳定功不可没,若是襄阳侯能迎娶蔡瑁之女,不仅是一桩美谈,更能够重新收拢蔡瑁之心,重新让蔡瑁为我荆州效力,还请使君大人断定。”
虽然刘表承认,刘奇处理了蔡瑁之后,这荆州一下安分了下来,可刘表心中对蔡瑁多多少少有几分歉疚,毕竟,若非是蒯氏兄弟和蔡瑁,自己也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当上荆州刺史,在荆州立足,此刻庞德公的话,完完全全戳进了刘表的心窝,刘表点了点头说道,“庞公所言,甚善!”
襄阳士族动了,外来士族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当下就有人拱手道,“使君大人,吾听闻您与琅琊诸葛玄颇有交情,前不久诸葛玄差人将族中家小接到襄阳,诸葛玄亡兄有一女诸葛玲,年方二八,琅琊诸葛氏,亦是我大汉望族,此女当可配得上襄阳侯。”
刘表宦海沉浮多年,怎么会不懂这些人话中的意思,蔡瑁的女儿代表的是荆州本土士族的利益,而诸葛玄的族女代表的是外来士族的利益,刘表目光闪烁,这些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就会造成荆州内部动荡,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可时日一长,必然会造成……
看到刘奇脸上那抹镇定自若的表情,刘表含笑开口说道,“子瑾我儿,不知道这几位大家闺秀,你中意哪家女子?若是有其他中意之人,不妨说出来,让大家伙共同参详一番。”
刘奇目光稍稍顿了顿,直愣愣的看向蔡邕,“父亲大人,孩儿中意之人,乃是蔡公之女,还望父亲大人成全。”
刘表还以为刘奇中意的人是蔡瑁之女,可瞥到刘奇看向蔡邕的目光,这才明白过来,自家儿子,看中的是那个望门寡,和其余几人比起来,蔡邕的身份和蔡邕之女的确更为合适,可想到蔡邕的女儿是个望门寡,刘表喉咙间就像卡了根鱼刺,不吐不快。
“胡闹!”刘表脸色变得有几分难堪,重重的将手中耳杯放到了案上,刘奇能清楚的看到,自家父亲因为愤怒,手上那颤抖的青筋。
刘奇将目光在堂上中人脸上扫了一圈,看到众人躲躲闪闪的眼神,心中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事情,自己总不可能再让厅中蔡邕、陈纪、庞德公、黄承彦这几个荆州大佬开口替自己解围吧!
郭嘉、贾诩这些自己心腹出言的话,分量未免有些不足,更重要的是,怕是会引起他人的病垢,刘奇有些想念司马徽了,要是那个老家伙在堂上的话,定然可以好好给自己解围。
“使君大人,昔日班大家曾言: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为妇德。”有人朗声道,“蔡瑁之女虽可,然蔡瑁有污点在前,奇女纵贤,亦有背德在身,诸葛玄族女虽可,然华年丧父,不宜居主。”
刘奇抬眼看去,却是坐在宋忠身旁的荆州大儒綦毋闿,当下带着一抹感激的眼神看向綦毋闿,同为大儒,这家伙,却比别人识颜色多了。
綦毋闿稍稍顿了片刻,这才满是昂扬的说道,“伯喈公名加海内,乃是我大汉名儒,威望少有人及,更兼交游四海,朋众友多,更何况蔡公只有两女,今日襄阳侯召蔡公长女为妻,待日后再纳蔡公幼女,未必不是一桩美谈。更何况,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焉能怪罪于蔡公之女乎?”
綦毋闿的话,明面上是说蔡瑁之女和诸葛珪族女妇德比不上蔡琰,可是实际上,是在告诉刘表,不论是娶蔡瑁之女为妻,还是娶诸葛珪族女为妻,日后都要受到宗族制肘,可蔡邕的女儿不同啊,蔡邕宗族并不强大,但交游广阔,和那二位相比,可以给刘奇提供更多的助力,二来,蔡邕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日后刘奇完全不担心外戚壮大的问题,更何况蔡邕还有一个女儿,日后刘奇自己娶了,可以和蔡琰二人一起替刘奇打理府中事务,或者,蔡邕幼女还可以嫁给刘奇麾下青年才俊,替刘奇收拢人心,简直是一举两得!
刘表听到綦毋闿的话,心中意动不已,自己是钻了牛角尖了,光想着蔡邕的女儿是个望门寡,却忘了这两位身后站着的是天下士族,不管自己开口说这两位谁,到时候刘奇都要难堪,刘表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儿子的心思,比自己所虑要多很多!
綦毋闿的话给了刘表很大启发,蔡邕的女儿是妻,蔡瑁之女和诸葛珪族女为妾,这样不仅笼络了麾下势力,而且让两方势力更加平衡,可反应过来归反应过来,总要有人开口说话,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吧,总不可能让自己这一州州牧下不来台,日后沦为荆州笑柄吧!
看到刘表的神色,善于揣摩人心的贾诩如何看不出来,自家主公这父亲,多多少少有些骑虎难下,总不可能自己打自己脸吧!
贾诩眉头一转,含笑拱手道,“使君大人,小的昔年跟随汉阳阎忠,学过一些观人之术,在蔡公府上也曾见过昭姬姑娘几面,发现昭姬姑娘面相……”
贾诩顿了顿,这才带着几分故作玄虚,拉长了声音说道,“贵不可言……”
看到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贾诩这才轻轻抚了抚胡须,目光下垂,缓缓说道,“非王侯之象未敢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