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如水,九月的秋霜为这坐落在渭水之畔的虢城带来了一丝寒意,一所宅院之中,竖着几盏灯火,一脸颓态的牛辅在厅中来回踱步。
同吕布交锋,彻底让牛辅吓破了胆,率军绕过西凉大营,将李傕、郭汜四人扔在后头,自顾自带领着手下六七千残兵败将,一口气退到了四十多里外的陈仓治下小城虢城,这才松了一口气。
虢城不远处河岸边的草丛中,十几个人紧紧窝在地上,一人出言嘀咕道,“公子,你说侯爷让我等入关别的什么都不干,偏生要让我等盯着这牛辅。”
为首那十八九岁的少年大喝一声,“秦九,住嘴,主公的想法,也是你能质疑的?”
约摸二更天左右,几匹快马奔入虢城,直奔牛辅所在而去,看到来人,牛辅急切的问道,“如何了?”
那人抱拳道,“将军,我查探过,我西凉军大营空无一人,状若鬼蜮,属下一路上,竟未曾碰到一人。”
牛辅故作镇定的挥挥手说道,“你下去休息吧!”
待到探马离去,只剩下身旁七八名心腹的时候,牛辅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焦虑与惧怕,开口说道,“你等都是我心腹兄弟,大家不是外人,说说该怎么办?”
一名心腹出言道,“将军,如今趁着李傕等人生死不知,我等弃了大军自去,从堳坞中带出来的珍宝也无需与李傕等人分享,到时候凭借这些资产,将军何愁没有好日子过。”
听到这名心腹出言,其他几名心腹也是双眼放光,别看当时吕布率军来攻,自己慌忙之下只带走了三箱珠宝,李傕几人不清楚,可牛辅心中却清楚的很,这三个箱子,价值可不小,为了这三个箱子,牛辅哪怕大败,麾下两万士卒只剩下六七千,他心中也没有丝毫后悔。
听到心腹所言,牛辅焦急的走动着,他很认可自己这名心腹的话,可其他几人若有异心,自己岂不危险了,当下出言道,“你们几个怎么看?”
这几名亲随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投向了一名高大男子身上,那男子憨声说道,“属下胡赤儿认为可行,将军现在兵败,到时候李傕等人冒出来,不知道这些金珠能剩下多少!”
听到胡赤儿出言,其他几名牛辅的心腹亲信也出言道,“属下认同胡赤儿的看法。”
“我认为可行!”
“我们拼死拼活带出来的财宝,决不能分给李傕他们!”
…………
听到自己几名心腹的话,牛辅一改颓废,开口说道,“诸位兄弟都下去准备一番,我等三更出发,到时候少不了诸位兄弟的好处。”
九月夜寒,三更最寒,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虢城外渭水之畔的草丛中,出言道,“秦大人,敌军已经行动了。”
为首那十八九岁的少年正是刘奇派往关中的秦琪,听到来人出言,秦琪起身轻轻抖了抖衣衫上凝结的水雾,开口问道,“你确定是牛辅本人。”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秦大人放心,牛辅身旁只有七八名心腹跟随,等到了合适时机再动手,太近了城中这六七千人我们可没办法。”
三更时分,十几匹骏马借着月光,从虢城中穿行而出,朝着从西北奔流而来的渭水支流汧水沿岸向西北行去,后头还跟着两人清理着道路上的马蹄印。
秦琪挥了挥手说道,“兄弟们,跟上!”
五更时分,天色已经微亮,一人开口问道,“秦大人,再有二十多里就到渝麋了,要不要动手?”
看着走了两个时辰才走了四十余里的牛辅一行人,秦琪更是确定,看来这牛辅肯定带有好东西,不然主公不会让自己专门盯着牛辅。
天色已然露出了一抹鱼肚白,胡赤儿开口说道,“主公,很快就到渝麋了,不若我等休憩片刻,到了渝麋好生休息一番,夜间再走。”
牛辅平日里养尊处优,纵然行军,也有人专门伺候着,哪里经受过这等折腾,一夜时间早让他累的快散架了,听到胡赤儿所言,牛辅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一行人将马拴在路旁树上,看着牛辅一脸疲累的模样,胡赤儿眼中闪过一道不屑的光芒,从马背上解下褡裢,开口说道,“呀,将军!我们有九个人,可昨夜匆忙,我只备了八个人的干粮,这可如何是好?”
牛辅靠在树下,困的连眼睛也不想睁开,当下摆摆手说道,“让兄弟们分食吧!等天亮了到了渝麋,我等去买一些吃食便好!”
胡赤儿掣下挂在马背上的长刀,走近牛辅,开口说道,“将军,可兄弟们不想等到天亮了,现在就想吃。”
听到胡赤儿的话语,牛辅心中不由得机警起来,强打起精神眯着眼睛朝左近看去,故作一份疲累之态,将手不动声色的放到腰间,如同梦呓一般开口说道,“那你就和兄弟们分食,等到了渝麋我再吃东西吧!”
胡赤儿冷笑一声,“也好,那将军就等下了地狱再吃东西吧!放心,我们兄弟不会忘了将军的大恩大德的!”说着抡起手中长刀,就朝着牛辅脑袋劈去。
牛辅心中早有警觉,待听到胡赤儿挥刀之声,就地一滚,翻转间直起身子,抽出腰间环首刀,开口喝道,“胡赤儿,你欲造反耶?”
胡赤儿轻笑一声道,“将军说的哪里话,只是觉得将军与太师翁婿情深,想要送将军早点去见太师而已。”
牛辅大喊道,“来人,给我将胡赤儿这厮杀了,等回到凉州,我给你们每人黄金三百两。”
看到一众亲信无人动手,牛辅心凉了半截,不过还是强打起精神,开口喝道,“就连你等也要背叛我吗?”
胡赤儿不屑的看了牛辅一眼,“将军,这可怪不得我等,要怪,就怪你自己吧!你自己说说,你可是从太师的堳坞偷偷带了一万多两黄金,却只给我们兄弟每人分三百两,你说说看,是怪你自己还是怪我们?”
牛辅尴尬笑道,“兄弟们,好商量,好商量,这样,等我到了凉州,我给大伙每人分一千两黄金,怎么样?”
看到有人意动,胡赤儿冷哼一声,朝着牛辅开口喝道,“将军,这可用不着了,要是少了你,我等八人平分,岂不是能拿到更多的钱财?”
看到几人朝着自己围拢过来,牛辅喝道,“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这些财宝我就留给你们几个了,大家伙绕我一命吧!”
有两人嘴角翕动,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看到几名同伴的神色,胡赤儿大感不妙,开口喝道,“别忘了牛辅是什么身份,我等什么身份,要是放过这厮,大伙想一想自己有命拿钱,有没有命花钱?”
听到胡赤儿所言,几人看向牛辅的神色一变,胡赤儿说的没错!牛辅身为董卓女婿,其家族在西凉也不容小觑,要是放过这厮,自己等人哪里金银财宝,又能如何?天下何处草能让自己几人容身?几人当下掣出武器,虎视眈眈的将牛辅围在了中央。
牛辅状若疯魔,挥起长刀就朝着身旁一名亲信袭去,暴喝道,“尔等几人,也想杀我?”
几名亲信又岂能束手就擒,当下挥刀和牛辅杀做一团,不远处的草丛中,几人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看的津津有味。
“啊!”随着一声被打断的高喝声,牛辅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一蓬鲜血从胸腔喷薄而出,洒有一丈多高,几名亲信纵然是身经百战的老卒,可看到这一幕,心中也不由多了几分骇然,纷纷后退躲避。
胡赤儿趁机躲到两名受伤的牛辅心腹身后,手起刀落,将一人头颅砍落,在顺势将长刀搠进另一人胸腔,看的其他几人目眦欲裂,胡赤儿冷笑一声说道,“他们两个都受伤了,也不一定能守住财宝,不如杀了干脆,我等兄弟六人分了这些财宝,岂不快哉。”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默认了胡赤儿的行为,可眼底那抹戒备,却丝毫没有减轻多少,就在此时,一声唿哨响起,二十余名壮汉手持刀剑,从不远处的荒草中露出了头,将众人围在中间。
为首一白衣少年朝着胡赤儿,朝着胡赤儿一笑,开口说道,“叔叔真是好本事,将这群傻子骗的团团转,这下子这些财宝就是我胡家的啦!我看到时候大汉谁还能比我胡家有钱。”
听到这人说话,那五名牛辅亲信,互相之间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拿着武器戒备的看向胡赤儿,胡赤儿面色阴沉,他如何不清楚,自己被这小子给阴了。
胡赤儿朝着那五名牛辅亲信开口说道,“大家伙别相信那小子的话,我可不认识这小子,只是想同大家均分这些财宝。”
秦琪似乎带着三分部街,开口说道,“哎呀,三叔,我是八道啊!胡八道啊!你忘了,剩下区区五条杂鱼而已,不值得你冒险,还是赶紧过来,等我杀了这五条杂鱼,咱们也赶紧撤,不然被别人发现就不好了。”
胡赤儿怒气冲冲的看向秦琪,喝道,“你到底是谁?”却不想被一名牛辅亲信从背后一刀刺来,带着一抹悲愤,胡赤儿扑倒在地。
“动手!”秦琪一声令下,二十余人一拥而上,将那五人砍杀掉。
胡赤儿并未死透,费力的抬起头,看向秦琪,开口问道,“你真的是我胡家的人!”
秦琪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是啊!可别忘了我,我叫胡说,字八道!”
听到秦琪的话,胡赤儿气的双目圆瞪,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气绝而亡,秦琪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也太不经气了!”
待到将众人尸体收敛,细一清点,珠宝玉器不算,单单马背上分驼的黄金,就有十万两之多,秦琪惊讶的同时,心中也多了一丝沉甸甸的责任,这可是十万两黄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