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智见她如此想不开,忙屈指一弹,一道指力透体而出,将纪晓芙手中长剑震成数截,跟着道:“你死了,事情就能解决了?”
纪晓芙心有愧疚,又求死不成,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灵智早知纪晓芙给杨逍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也是为何他命彭玉莹将杨逍找来的缘故。此事关系重大,别说纪晓芙一无媒妁之言二无父母之命,便替杨逍生下女儿。单凭她是殷梨亭的未婚妻这一条,此事若是传扬开来,武当派与峨嵋派两家的面子势必丢得干干净净,更何况杨逍当年还气死了孤鸿子,也无怪乎原着当中灭绝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气得暴跳如雷,一掌将纪晓芙毙于掌下了。
丁敏君望着痛哭不止的纪晓芙,眼中不禁掠过一丝得意,不过她嘴上却道:“老祖宗,此事该如何处置,还请您老人家拿个注意。”
灵智撇了他一眼,缓缓道:“以你们师傅的脾气,若是知道了此事,只怕盛怒之下,一掌拍死晓芙的可能『性』极大。至于你么?你觉得她会赞你这事做得好么?哼,身为同门,不思相互守望相助,反而落井下石,嘿嘿,灭绝倒是教出两个好弟子出来。”
丁敏君被灵智一斥,得意之情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张脸憋得通红,呐呐的不发一言。只听灵智长叹一声之后,又道:“你们是同门姊妹,今日这事也是我老人家知道,否则传扬开来,哼,别人只当峨嵋派掌门灭绝师太对纪晓芙甚为看重,颇有相授衣钵之意,丁敏君心怀嫉妒,不知抓到了她什么把柄,便存心要她当众出丑。嘿嘿,纪晓芙固然声名涂地,难道你丁敏君便落得一个好名声么?当真愚不可及。”
丁敏君闻灵智这番诛心之言,一时间冷汗沁沁。灵智又道:“事以至此,接下来需想想如何同人家武当派交代。”
纪晓芙脸『色』惨白,低声道:“此事千错万错,全是弟子的错,弟子这便上武当山求张真人与殷?殷六侠原谅。”
灵智沉着脸喝道:“胡闹。本来他们还不知道这事,你是想弄得天下皆知,令峨嵋派蒙羞么?”灵智只感觉此事棘手之极,一时间对杨逍的怨念极大。
纪晓芙惨然一笑,问道:“老祖宗,我该怎么办?”
灵智眉头一皱,背负双手,迈着步子踱来踱去,良久,才道:“唯今之计,也只有先瞒下此事了,等杨逍那个臭小子来了再做计较。你师傅同张三丰那边,有我老人家在,倒也无甚大事,也影响不了武当、峨嵋两派的交情,我只担心殷梨亭那小家伙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啊!”
不提三人在这里一脸愁容,且说胡青牛,他替彭玉莹与白龟寿二人外伤抹上金创『药』之后,又亲自在房中捡了数味『药』材,合成一剂,吩咐童儿煮成汤『药』给他二人服用。嘱咐了二人几句之后,便陷入了痴傻状态,瞧得常遇春、张无忌等人诧异不已。
张无忌问道:“常大叔,胡先生这是怎么?”
常遇春摇摇头道:“我也不知。”还是一旁的彭玉莹替他二人介绍了一番《青囊经》的来历,这才打消他二人心中的疑『惑』。
大凡习武之人,遇见高明的武功莫不见猎心喜。同样的道理,胡青牛虽然武功不行,但他一门心思放在医术上面,闻《青囊经》之名哪有不心痒难耐的?灵智口中的《青囊经》可不是黄石公所作的那部关于风水的着作,而是华佗毕生心血之所在,全名唤作《叶青囊经曳》,乃是一部医道巨着。相传,当年华佗入狱之后,用了一年三个月的时间,写就了一部《叶青囊经曳》,交给了平时待他甚厚的狱卒张明三。华佗惨死之后,张明三的老婆却将《叶青囊经曳》付之一炬,说怕会重蹈华佗的覆辙,张明三从火中抢下一半,这半部,也就是后来人所熟知的《青囊经》,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时代的变迁,也早已失传多年。
在替彭玉莹疗伤的过程中,胡青牛早已从他口中得知了灵智的赫赫大名,他心惊之余不免惴惴,无他,他也知道自己脾气不招人喜。不过他一身医术早已登峰造极,甚至还要比那些大内禁宫的太医来得高明,似他这等开始着书立作之人,可以说是医道大宗师也不为过。然而,见识医术越高,便越知道自己的不足,他博览先辈医书典籍的同时,更是发现不少前人的错误之处,所以就更加渴望与人交流了。然而天下间能与他交流的人又有几人?他就好比当年那天下无敌的独孤求败,只能独守空谷,自娱自乐。
灵智武功再高,以他的傲气脾『性』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中,顶多嘴上恭敬罢了。然而灵智更有令一层身份,他乃是活了近两百年的老怪物,医术早已深不可测,早在数十年前便集合大林寺『药』师堂总僧之力,编纂了诸如《十二正经论》、《奇经八脉正论》、《伤寒杂病集注》、《大林内昭图》等医道典籍,刊行天下,令他获益匪浅。他长年荒谷隐居,钻研医道,在诸般典籍的基础上推陈出新,着有一本《带脉论》,另有一部《子午针灸经》,尤为他心血之所寄。可常年前来求医之人,虽络绎木绝,但人人只赞他医术如神,这些奉承话他于二十年前便早已听得厌了。其实他毕生真正自负的大学问,还不在“医术”之精,而是于“医学”大有发明创见,道前贤者之所未道。他自知这些成就非同小可,却只能孤芳自赏,未免寂寞。如今既有灵智这个医道宗师在侧,可令他一舒心中憋了二十余年的话语,更有《青囊经》这等失传数百年的典籍勾动他的心思,怎叫他不欣喜若狂?
灵智与丁敏君、纪晓芙三人谈了许久,未拿出一个好办法来化解灭绝与殷梨亭二人心中的执念。不过灵智作保,无论如何也会帮她替灭绝与武当派求情,倒令纪晓芙心中稍安。不过三人当中,自认所得最大的当属丁敏君。她被灵智一顿训斥之后,已明白纪晓芙早就不是同她争夺下一任峨嵋掌门大位的眼中钉、肉中刺了,相反,若是结交得当还是她一大助力。她人虽泼辣狠厉,却非心机深沉之人,既已明白纪晓芙如今毫无威胁,不免态度大改。
纪晓芙此刻依旧惊魂未定,丁敏君恼怒自己冲动之余,当着灵智的面,对着她深深一揖,陈恳的道:“师妹,之前是我不对,在这里给你赔罪了。”纪晓芙被她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二人自幼一起长大,她自然对自己这个师姊的脾『性』如何,今日居然给她赔罪,当中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她心想:“难道师姊是打算假意向我赔罪,先行稳住老祖宗,日后再找我麻烦?”不过她瞧见丁敏君清澈坦诚的目光,已知她所非虚言,跟着只听丁敏君又道:“师妹,你放心,回峨嵋之后,我一帮帮你向师傅她老人家求情。”
纪晓芙此刻正是内心脆弱之时,忽闻先前一直冷言恶意相待的师姊说出如此贴心的话语,心中的感动可想而知。她眼眶一红,只叫了一声“师姊”便扑入丁敏君怀中大哭起来。这七八年以来,她背负的压力之大,常人根本无法想象。无论在哪个年代,女子未婚先孕都是为人所鄙视的,更何况她身为峨嵋派弟子,早与武当派殷梨亭有了婚约,若是此事让外人得知,只怕连同女儿在内的下场都会凄惨无比。她一方面要抚养女儿杨不悔,一方面又要小心隐瞒,不让走漏一丝一毫的消息,哪怕回到峨嵋派当中,也要整日应付师姊师妹的调笑,更要被恩师灭绝以及父亲纪老爷子时时催促与殷梨亭完婚,早已心力交瘁。此时终于有一个人能帮她分担一丝压力,哪有不放声大哭的道路?
丁敏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伸手在她背后轻拍几下,温言劝慰。灵智见状,长叹一声,将空间留给二人,自己则找胡青牛他们去了。
此后半月,原本颇为安静的蝴蝶谷已变得喧嚣起来。每日一大早,灵智用罢早饭过后,便开始指点丁敏君、纪晓芙及常遇春三人武功,下午则同胡青牛交流医道,日子过得好不潇洒。至于白龟寿与彭玉莹二人,有灵智及胡青牛这两个医道圣手在,只七八日便已痊愈,然而一同告辞。彭玉莹遵照灵智的嘱咐去昆仑坐忘峰请杨逍下山,白龟寿则回江南天鹰教总坛。期间,纪晓芙抽空将女儿杨不悔也接来了蝴蝶谷,多了一个小伙伴,张无忌、周芷若、周处三人激动不已,四个小家伙整日在谷主奔跑嬉戏,扑蝶捉蜢,欢乐十足。
当然,在嬉戏之余,四小免不了被灵智、纪晓芙、胡青牛等人轮番调教。几个孩子都是聪明伶俐的,又肯用功,被他们稍一调教,进步之明显令人侧目。尤其是张无忌与周芷若二人,一个医术暴涨,一个武功大增,可谓一时瑜亮,不分轩轾。
昆仑山,坐忘峰,寒风冷冽。如今已是夏末秋初,便是在旷野之中,早晚都是朔风吹来,更何况是昆仑山这等高山大峰。
这一日,久不见人影的昆仑山晃过一道人影,身子一晃,双足一点,便是数丈,翻山越岭只等闲,足见来人本事不小。那人奋力往上又爬了一段,见周遭草木渐渐多了起来,精神一震,略作休息之后,便再次往上疾驰。不一日便已来到昆仑山三圣坳,但见遍地绿草如锦,到处果树香花。那人早已累极,依靠在一株桃树上大口喘气,同时慢慢打量周遭环境,他略一查探,便喜道:“很好很好,总算到三圣坳了,再有十来里便是坐忘峰了。”蝴蝶谷距离昆仑山何止千里?他一路马步停蹄,连赶七八日路,来到昆仑山脚后,又以轻功爬了三四日山,期间只休息两三次,每次不足三个时辰。饶是他内功精湛,也身心俱疲。今日爬了大半日山,腹中早已饥渴难耐,一抬头,见树上挂满了白里透红的蟠桃,当即伸手摘下一个硕大的咬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破口大骂:“他妈的杨逍,好好的光明顶不呆,非要呆在这昆仑山上,累得和尚我爬这么高的山。哼,若非老前辈有吩咐,我彭和尚与你这贪花好『色』之辈宁愿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彭玉莹一连吃了三个大蟠桃,又歇了近一个时辰,总算回复了一点儿精力,当下展开轻功对着坐忘峰的方位狂奔而去。他轻功甚高,十来里的路程不到半个时辰便已走完。他一至坐忘峰,便鼓『荡』内力,扯开声音大喊道:“杨逍,老朋友来访,还不快快出来迎接!”这坐忘峰三面环山,中间一座稍矮,形如老叟端坐,故名坐忘峰。他这一喊,声音来回激『荡』,漫山遍野都是“快快出来迎接!”之声,惊起飞鸟无数。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我道是谁?原来却是你彭和尚,怎么?来我坐忘峰作甚?”彭玉莹顺着声音瞧去,只见离身五丈之处,站着一位身穿白『色』粗布长袍的中年书生,不是杨逍又是何人?
彭玉莹骇然,杨逍自听到声音再出现到他面前,何时到达、从何处而来,他事先竟无知觉,可见他这十几年功力增长极快,进境还要在自己之上。不过他此时心中有气,忍不住骂道:“他『奶』『奶』的,你什么地方不选,非要选在昆仑山这么个旮旯角落里,害得和尚我跑了这么远。”
杨逍也不动怒,微微一笑道:“我这坐忘峰好山好水,正是隐居的好所在。”随即面『色』一整,问道:“彭和尚,你今日来此作甚?可是你们五散人已经想通了,找我回光明顶主持大事?”
彭玉莹大怒:“放屁,找你回去主持大事?你想得倒美。”杨逍眼神微冷,嘴上却笑道:“既不是,那你来此作甚?难道是想来找我喝酒不成?嘿嘿。”
彭玉莹道:“哼,你想跟我喝酒,可没这么容易!你光明左使的名头在我彭和尚眼中,不值半文钱,难道咱们五散人还要讨好你不成?哼,灵智老前辈凭什么对你这小子另眼相待,和尚我实在想不明白,当真奇哉怪也!”一面自言自语,一面顿足有声,怒气冲天。
杨逍眉头一皱,冷冷的道:“彭和尚,莫非你今日是来找我杨某人的麻烦的?”
彭玉莹斜睨了他一眼道:“便是来找你麻烦的又如何?”说完,身子一晃便已欺身而近,右掌迭地蹿出,往杨逍肩头按去。他一来不爽杨逍的嘴脸,二来也有心试试他这几年的武功,是以毫无征兆的朝他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