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笔翁也真了得,他见张溪松右爪抓来,左臂斜格,将其右爪撇在一旁,右掌掌心朝外顺势一甩,拍他前胸。
张溪松目光炯炯,丝毫不惧,左掌一搭,鼓劲迎接。二人双掌相接,鹤笔翁『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只听得轰的一声,张溪松被他掌力震退数步,那股阴狠毒辣的掌力直接顺着他的左臂而上,一下子冻得他牙关打颤。
俞莲舟此刻已缓过劲来,他试着运气用劲,尚无窒滞,脸『色』一沉,挡在张溪松身前,双掌一错,迎面向鹤笔翁抓去。
鹤笔翁嘿嘿冷笑两声道:“武当七侠,好大的名头。”去势更急。他一开始为武当七侠名头所摄,怕俞莲舟几人掌力胜过他,是以一上来未曾全力施出“玄冥神掌”。然而此刻交手一阵,他已察觉出来几人内功虽然精深,但却不是自己的对手,出手之间再无顾忌,仗着“玄冥神掌”的阴狠,下手毫不容情。
俞莲舟如何不知他这是在嘲讽自己?不过他不同于张溪松,他与鹤笔翁交手过两次,自然对这世所罕见的阴毒掌力甚是提防,并不与之硬拼。同时脸上表情毫无变化,仿佛对没听见鹤笔翁的话一般,自顾的施展一路“武当绵掌”与之缠斗。
四人均是当世名家,一招一式莫不高明至极,何太冲、灭绝师太等人在一旁瞧得眼睛眨也不眨。便是空闻、空『性』、子远几位高僧,神『色』也一片凝重,均想:“难怪这二人胆子这般大,原来是有真功夫在身的。”在场众人当然,若说谁最轻松,当属灵智无疑。只见他背负着左手,右手缓缓捋动着颔下长须,眼中笑意一片,瞧得甚是有趣。
张三丰伸手按在张无忌背心灵台『穴』上,小心翼翼的将体内精纯的纯阳真气渡过去,不敢任何大的动作。他瞧着张无忌细皮白肉背心之上,清清楚楚地印着一个碧绿的五指掌印。张三丰再伸手抚『摸』,只觉掌印处炙热异常,周围却是冰冷,伸手『摸』上去时已然极不好受,无忌身受此伤,其难当可想而知。殷素素在一旁瞧得,见张三丰眉头大皱,心中一凄,颤声问道:“师傅,无忌可还有救?”
张三丰道:“我只道三十年前百损道人一死,这阴毒无比的‘玄冥神掌’已然失传,岂知世上居然还有人会这门功夫。老道我以自身的纯阳真气暂时将无忌体内的寒毒压下,不过若要根治,还需好好思量。”
殷素素闻言心中稍安,伸手从张三丰手中接过张无忌抱在怀中,垂泪不止,望向鹤笔翁与鹿杖客的眼神当中更是时不时透『露』出浓烈的杀气。
张三丰款款向前,沉声道:“远桥,莲舟,你们先退下。”原本与二人战作一团的宋远桥及俞莲舟依言退下,死死的盯着并肩而立的鹤笔翁与鹿杖客。
鹿杖客瞧着眼光不善的盯着他师兄弟二人的张三丰以及宋远桥等人,眼中满是凝重。鹤笔翁却昂着头道:“怎么?张三丰,你要亲自下场么?”他适才接连『逼』退张溪松与俞莲舟二人,是以此刻信心满满,并不如何惧怕。
张三丰沉声道:“本来今日是老道过寿,岂能和人动手过招?只是你们不顾身份,以‘玄冥神掌’伤了我这个徒孙,若说不给我武当派一个说法,传扬出去,江湖同道岂不会说张三丰胆小怕事?”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瞧在你们出身楼真道的份上,只要你们解了我这孙儿的寒毒,老道便放你们下山,如何?”他语气虽淡,但话语中蕴含的那股自信,任谁也听得出来。
何太冲却有点儿不已为然,心想:“人家都欺负上门来了,唤作是我,先擒下这两个卑鄙小人再说,又何必同他们谈条件呢!”他却忘记了,论出身,武当派与楼真道俱是道家一脉,杀二人容易,但是若真的不顾后果杀了这二人,只怕原本就对武当派甚有意见的道门各派,意见就更大了。况且动手杀人,也不符合修道之人冲谦平和之意。
鹿杖客道:“只怕要叫张真人失望了,咱们师兄弟学艺不精,神掌功夫能放不能收,便是想要替这位小兄弟解了这寒毒也力有未怠。”他说道这里,眼中『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接着道:“张真人武功天下第一,想必区区寒掌之毒是难不到你的罢。”
张三丰脸『色』一沉,上前一步,直接越过丈余的距离,一掌朝鹿杖客天灵盖拍去。他这动作,并不如何快,甚至给人的感觉极慢,偏偏那鹿杖客好似傻了一般,竟不躲不闪,任由张三丰右掌朝自己天灵盖拍来。
鹿杖客眼中一片震撼,他如何不想闪躲?奈何身子根本不听使唤。张三丰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已将他四面八方的空间都封锁住,令他退无可退,唯一的办法便只有上前硬拼一途。这一招若是别人使来,鹿杖客想要破解只在反掌之间。然而张三丰一身内功远胜鹿杖客,倘若这时他使出“玄冥神掌”来,掌力必然让张三丰以极深厚的内力『逼』得倒灌而回,下场只怕比张三丰这一掌打在身上更为凄惨,是以鹿杖客动也不敢动。
一边的鹤笔翁将内功催动到了极致,满脸青气闪耀,一招“玄冥神掌”往张三丰左肋击去,竟打的是围魏救赵的注意。
张三丰看也不看鹤笔翁,手腕一翻,化拍为拂,一招“如封似闭”携带着惊人的劲风朝二人拂去。他此时境界极高,内功极深,这一招本是少林驰名天下的功夫“袖里乾坤”改变而来,二者道理如出一辙,然而此刻由张三丰使来,竟多了一股云淡风轻的恬淡之意。
张三丰衣袖挥出之时,给这一股看似柔和、实则力道强劲之极的袖风压在胸口,登时呼吸闭塞,喘不过气来,三人急运内功相抗,但那股袖风倏然而来,倏然而去,二人胸口重压陡消,波波波三声巨响,二人齐退三步,跟着噗的一声,全都大声地喷了一鲜血出来。
灵智瞧得眼前一亮,何太冲等人一个个眉头直跳,心道:“还好咱们忍住没一开始就上来找武当派的麻烦,想不到张三丰这老头都一百岁了,居然还这么厉害。这两人,任何一个我都没有稳赢的把握,却在他手里走不过一招,可怕可怕。”空『性』更是失声道:“张真人这一招‘袖里乾坤’使得可比老衲强多了。”他一辈子呆在少林寺中,不通世事,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此刻见到两位不下于自己的高手被张三丰轻描淡写的击败,心中佩服,这才惊呼出声。
此话一出,宋远桥等人眼中尽皆闪过一丝怒意。空闻眉头一皱,忙对着空『性』道:“师弟慎言,这招乃是武当派绝学‘如封似闭’。”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弟天『性』烂漫,然而别人听到这话难免会想歪。本来人家这招确实借鉴了一些少林派的手法,都是以内劲布满袖口之后击敌,然而用劲的法门毕竟不一样。此刻你说张三丰这个开派祖师对敌之际却使少林寺的功夫,将武当派的脸面置于何地?空闻身为少林寺方丈,自然不会给人落下把柄。
果然,听到空闻对空『性』的话,武当派之人脸上全都好看了几分。众人又将目光对准场上,却见鹿杖客与鹤笔翁盯着张三丰,眼中一片不可置信。俞莲舟趁他们愣神之际,飞快的上前在他二人胸前连点数下,以武当派独有的点『穴』手法制住二人之后,才朝张三丰问道:“师傅,这两人如何处置?”
灭绝师太脾气最是火爆不过,抢着道:“还有什么好说的,蒙古人的鹰犬爪牙,自然是先杀了再说。”
众人齐齐心想:“这老尼姑好大的杀『性』,亏她还是出家人呢。”不过心中虽然如此作响,却并未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张三丰眉头一皱,沉『吟』不语。宋远桥知道恩师心意,心想:“今日是咱们武当派的大喜之日,你灭绝师太喊打喊杀,是个什么意思?”当下抢出一步建言道:“师傅,要解开无忌这孩子的寒毒,还要落在这两人身上。依徒儿之见,莫如先将他们关押起来再说。”
张三丰道:“也好。”当即吩咐殷梨亭与莫声谷压着他们入了后堂,并命弟子严加看管起来。
众人入了大厅,重新落座之后,一时间倒显得十分安静。不过经过这么一番变故之后,众人倒显得平静了许多,一来鹤笔翁与鹿杖客二人的出现证实了先前子远的话,蒙古人对他们这些门派均不怀好意。二来见过张三丰出手之后,大多数人均将心中的那点儿小心思收敛了不少。真个动起手来,即便有少林寺僧人打头阵,只怕也拿不下武当派啊!不说武当七侠均是少有的好手,光凭张三丰一人也已令众人没办法了。
眼见过了好一会儿都无人说话,空闻咳嗽一声,朗声道:“张真人,贫僧也没料到原来蒙古人真的在背后算计咱们,索『性』贵我两派这些年来均十分克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他此刻心中犹有余悸,若真的打起来,少林武当两派只怕会落得个两败之局。
嗡的一声,厅中众人纷纷议论起来,齐齐对着元庭又是一番声讨之后,气氛早已不如开始之时那般紧张了。
空闻又道:“诸位作个见证,如今既然得知龙门镖局之事纯属蒙古人从中作梗,与武当派张五侠毫无关系。那么从今日开始,咱们少林寺自然不会因为此事跟张五侠以及武当派为难了。”
张翠山一呆,随即鼻子一酸,站起身来朝空闻深深一礼,道:“多谢空闻方丈,晚辈?晚辈?”他心中欢喜之极,一时间竟连话也说不完整了。宋远桥、张溪松等人也一个个喜笑颜开,只有俞莲舟深深的瞧了殷素素一眼,不发一言。
不等张翠山等人高兴太久,空闻又道:“张五侠,贫僧尚有一问,想必你是心知肚名的。”此话一出,大厅当中霎时间落针可闻,静悄悄的一片。众人此行真正目的是在谢逊,听到空闻发问,齐刷刷的将目光对准张翠山,想要瞧他如何作答。
张翠山张张嘴,终究没有正面回答空闻的话,反而上前两步,一把跪倒在张三丰跟前,说了句:“师傅,弟子不肖。”张三丰如何不知他心意,轻轻一叹,刚欲跟群雄解释,便听到灵智笑道:“我老人家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大家伙儿。”他见已经吸引了厅中众人的目光,缓缓道:“你们找那谢逊,究竟是为报仇还是为了那屠龙刀?”
厅中一人高声道:“那还用问,自然是找他报仇。”张三丰等人顺着声音看去,见那人正是海沙帮帮主,人称东海蛟王的徐天宏是也。灵智缓缓摇摇头道:“只怕不见得罢?”说完,盯着徐天宏问道:“你当真是为了报仇?”
不少人心想:“你莫不是老糊涂了罢?便是真的为了屠龙刀而来,他也不会承认啊!”岂止徐天宏闪过一丝茫然,随即『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呐呐的道:“报仇?哼,区区数十名弟子又怎么比得上屠龙宝刀。当年若非殷天正,屠龙宝刀早已是我海沙帮的囊中之物了,又怎会让那谢逊夺去”
轰的一声,群雄大哗。这时,徐天宏已经清醒过来,他见众人均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瞧着徐天宏,不少人眼中更是一片鄙夷之『色』,一时间显得有点儿莫名其妙。不过他很快便记起了自己刚刚说的话,一张脸霎时间涨得通红,指着灵智喝道:“老家伙,是你在捣鬼?”
灵智一抹鼻子,嘿然一笑,并不辩解。众人望向徐天宏的眼神更为鄙夷,均想:“你自己得了失心疯,将心里话说出来,却还要怪责怪这位老人家,当真不要脸之极。”只有一些与徐天宏交好之人,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他们均知徐天宏心机深沉,又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般肆无忌惮的言语?不过那个老头明明隔着徐天宏数丈的距离,他究竟是怎么才让徐天宏口吐真言的呢?实在是耐人寻味。
别说灵智早就练过《九阴真经》里面的“摄魂大法”,便是没有练过,以他此时庞大的精神力,或者说“神识”,让徐天宏说几句真话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也是徐天宏运气差,好死不死非要接灵智的话茬,这不,一下子便撞在枪口上了,狠狠的丢了一个大脸。